“小和尚,你说出这话!你六根不净。”
“然后呢?”
“爷爷说,吴淑媛怀孕了七个月就生下了皇二子萧综,后宫中人都怀疑萧综的身份,但是皇帝陛下很喜欢这位二皇子,因此萧综从小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师父讲过,他还被陛下封为豫章王。”
“等他长大后,他开始梦见一个肥壮的年轻人,那人身着华服,披发执剑。萧综就开始问他的母亲,‘妈妈,这个人是谁啊?’”
紫菀捏着嗓子,学着孩童的的语气,娓娓道来,归流在一旁听得倒是饶有趣味。
“正赶上他母亲吴淑媛在后宫失宠,于是就把事情全都告诉了萧综。”
“啊?那他相信了吗?”
“可是这个时候,他和铃儿姑姑成亲都有半年啦。”
归流见她没答自己的话,便顺着紫菀的思路八卦道:“那他们二人相爱吗?”
“坏和尚,你一点都不呆!我要去涵元寺把你的话都告诉你师父!”
“你倒是说嘛!”
“爷爷说,他们二人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咱们陛下诗文俱佳,他的儿子们也都有才情。昭明太子文学无双,当今太子也是才情斐然,萧综的文辞也是上佳。”
归流说道:“那你铃儿姑姑肯定也是才女,对吧!”
“为什么说‘也’?”
归流嬉笑道:“还有一个就是你,卫姑娘啊。”
“油嘴滑舌的,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紫菀噘着樱桃小嘴嗔怪着,归流只得拿起佛珠,口中念起阿弥陀佛起来。
“哎呀都被你岔开了!我浑忘记说到哪了!”
“恩爱~啊不对,成亲半年了。”
“哦对,他当时并没相信,大概是和咱们陛下父子情深吧。可是后来他因此更加心神不安,便和东昏侯萧宝卷验起亲来。”
“莫非是滴血验亲?”
“傻和尚,萧宝卷那个时候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哪还有血啊。他用的是‘割骨沥血’之法。”
归流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
只见紫菀用帕子遮住嘴巴,凑近过来小声道:“就是把血滴入死人的遗骨里,若是能渗进去,就是亲生的,渗不进去就不是。”
“啧,一听就和滴血验亲一样,不靠谱!”
归流只觉得自己一阵沁人的幽香愈发浓烈起来。
“小和尚你能懂什么,爷爷当时给我讲这些事的时候,我晚上都没睡着。”
“那怎么啦,你这个胆小鬼!”
“什么是胆小鬼?”紫菀眼珠一转,说道:“好啊,你敢骂我是鬼!哼!”
“阎王殿里,小鬼千万,有一种鬼啊最怕见到鬼,胆子又小,所以大家叫他们——胆小鬼!”
“涵元寺的和尚肯定不会教你这些,你肯定又是在哪家青楼学到的!”
“咱们还是接着说这位豫章王吧。”
归流的前世本就爱看这些神鬼志怪的东西,此刻听一个妙龄少女离自己这么近,羞红着脸讲着这些,自然更添意趣。
“那萧综他真的去挖萧宝卷的坟墓了,他从棺椁里取出萧宝卷的遗骨,来割骨沥血。你想啊,漆黑的夜晚,潮湿的土块,锋利的匕首,猩红的血液,白森森的碎骨……”
归流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听完后惊悸道:“啊,你后面,你背后面有一个身着华服的人,手提长剑,披散头发,难道是萧宝卷吗?”
归流一边说着,一边背过手去敲击地板,装作脚步声,直把那紫菀吓得花容月色,差点钻入归流怀里。
归流笑得牙花子都要挤出来了。
卫紫菀见他那副得意地笑,才从恐惧中收回甚神志,恨恨地起身就要离开。
“好啦,紫菀姑娘,小僧给你赔个不是,请你接着讲下去。”
归流挺直腰背,盘腿端坐着,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行个僧礼。
“现在开始,你不许再插言。”
归流重重地点了个头,只见卫紫菀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说道:“那豫章王自然是验证成了的。从此他整个人性情大变,白日里还一切如常,一到晚上就关起门来嚎啕大哭”
“那年陛下派他北伐魏国,让陈庆之将军做他的副将,没想到他却临阵投敌,我们大梁军队第二天就全部溃散了。”
“姑姑是在王府里得到这消息的,她当时便失了心智,身边服侍的人都不知所措。爷爷请了好多个大夫都不管用,最后还是句曲山的陶道长医好的,可是姑姑在府里住的不到两年就去世了。”
“再后来,我就和祖母来到袁府了。”
“小和尚,你说话啊。”
归流紧绷着嘴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暗示他还不能说话。
“哎呀,你可以说啦!”
…………
注:初,帝纳齐东昏侯宠姬吴淑媛,七月而生豫章王综,宫中多疑之。及淑媛宠衰怨望,密谓综曰:“汝七月生儿,安得比诸皇子!然汝太子次弟,幸保富贵,勿泄也!”与综相抱而泣。综由是自疑,昼则谈虐如常,夜则于静室闭户,披发席稾,私于别室祭齐氏七庙。又微服至曲阿拜齐太宗陵,闻俗说割血沥骨,渗则为父子,遂潜发东昏侯冢,并自杀一男试之,皆验。由是常怀异志,专伺时变。——《资治通鉴·第一百五十卷·梁纪六·武帝普通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