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流在屏风后心道:“这萧正德不去秦淮河岸边说相声真是可惜了。”
“此事老夫确实不知,多谢临贺王相告。”
归流明白萧正德满口胡编乱造,司空大人又哪里知道这些虚妄之事呢。
萧正德看袁昂在这儿一问三不知,便笑嘻嘻道:“我们萧家与司空大人本就是姻亲。论辈分,自该称您一声袁伯父。”
袁昂用冷峻的声音说道:“贤侄客气,你父王当年在的时候,可不敢这般进府。”
“但不知袁伯父府上,究竟有没有小王要找的人?”
归流听萧正德话语中透着坚定,心中一阵怦怦乱跳,隐隐担心他要横抢硬夺。
“贤侄,你可知道当年陛下赐你这临贺王封号之时,老夫的谏章上是怎么写的?”
袁昂故意讲话题岔开。
果不其然,萧正德眼前一亮,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
“小王从未耳闻,还请司空赐教。”
“这“临贺”二字的来历,王爷知道多少?”
“本王的王爵是个郡王。大概是临贺郡的缘故吧,这临贺郡在湘州之南,广州的苍梧郡之北,说起来这二州我还未去过。”
“不错,不错。这临贺郡原是孙吴划治的,魏晋以来,历代皆有临贺郡的爵位。但这临贺爵位的第一人您知道是谁吗?”
“第一位是谁?”
敕封为王的七年来,萧正德今天第一次听人与自己讨论这个话题。
“大司马桓温。”
归流虽不精通历史,桓温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东晋朝有名的权臣。他的名言是“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能遗臭万年!”。
萧正德粗通史书,他一直仰慕桓温曾欲行废立之事,但常鄙夷于桓温最后扭扭捏捏只落得了个潦草离世的结局。
听到袁昂这话,他心中霎时间多了种难以名状的惊喜与骄傲,觉得自己要干的事业有了一种历史宿命感。
袁昂抬眼看了看满面红光的萧正德,像是捏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慢悠悠道:“老夫当年的谏章里有几句是这样写的:
思前人之功,谓唾手而无虞;怀后世之念,恐祸乱而凶奸。
王莽苞祸心于未篡,董卓藏奸志以拥权。
惜苻坚以龙骧授姚氏,海内扰攘实未远,盼陛下慎之患之。”
袁昂接着说道:“皇帝陛下何等英才,王爷该知道陛下应当明白其中利害!”
“还请司空言明。”
“王爷当年舍家国而不顾,弃宗庙而去。我华夏礼仪德化一千五百年来,前追周公,再思孔孟,后辨韩非。天理国法人情,哪一样能容得你?”
这话说的是当年萧正德叛国投敌,舍弃大梁的亲族和禄位投靠北魏。
此事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没成想北魏君臣并未接纳他,同年他再次叛逃回国。
归流并不知道此事,自然不知道其中所指临贺王的这段“光辉历史”。
他听到萧正德默不作声还以为是袁昂的话慷慨激昂,正气凛然,却不知萧正德此刻面色铁青,锦袍华服内早已被冷汗染透。
袁昂拂袖而立,接着说道:“陛下以至尊菩萨之心宽恕于你,将王爷从西丰侯晋封为临贺王。这是告诉天下士民,他就是佛。佛祖能以大智慧教化迷途的世人,佛祖能以大慈悲拯救地狱归来之人。
萧正德起身冷冷地说道:“司空大人的话,小侄记下了,还请大人不要再说了。”
袁昂并不理会,紧接着说道:“王爷您叛逃北国,弃而复归,实乃大梁第一迷途之人,第一罪无可恕之人。要明白皇帝陛下想以此为典范,推崇佛家思想,建立他的佛国。“
“王爷您一念之间,佛法也在成败之间,我大梁佛国的兴衰也只在须臾之间……”
归流虽字字听得清楚,却糊涂起来了,只听到萧正德怒喝道:“袁昂,你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