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德领甲兵入乌衣巷、直冲司空府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飞马禀告建康宫。
值守的羽林监哪敢怠慢,直入无碍殿奏报:“启禀陛下,临贺……临贺王他率兵硬闯司空府。”
此时殿内正是尚书令何敬容在君前奏对,他面色大惊,侧立在殿内。
武帝喃喃道:“德儿,德儿,他怎的如此鲁莽,知道是什么缘由吗?”
羽林监补充道:“听说司空大人窝藏窃贼,临贺王进府拿人!”
“真是奇哉怪矣,如此小事,怎的这般大张旗鼓?”郭朗看了眼皇帝,看他眉目间有些关切,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奴久在宫中,这样的事头一回听到。”
武帝接着问道:“那袁昂府里有案犯吗?”
那羽林监颤声道:“卑职尚不知。”
“启奏至尊,臣略有耳闻。”
一旁的何敬容开了口。
只有近臣才有称呼武帝萧衍“至尊”的权利,武帝也颇为喜欢这个称呼,他本就是人间至尊。
那何敬容执着笏板,沉声接着说道:“昨晚建康县衙曾有关于此事的禀告,微臣本以为是件小事,所以未向至尊启奏。
昨晚有僧人被怀疑偷窃宝物,司空亲自将那僧人保下来,带回府中。”
何尚书故意隐去了涵元寺、临贺王的字眼,他想先试探出皇帝的态度,再给出关键点。
“何爱卿怎么看?”
武帝又将皮球踢还给他。
“袁司空谨小慎微、辛劳王事三十余年,近些年早已超然世外,微臣以为这其中……”
梁武帝打断道:“抓捕盗贼难道不是你丹阳尹之责,与临贺王何干?”
何敬容听出来皇帝陛下不站在临贺王一边,补充道:“听说那和尚是涵元寺内崇难和尚的小徒弟,要去司空府讲经。”
萧衍了解崇难的品性操守,听到这话,愠道:“他这个左卫将军当的好啊,不来保卫宫城,竟跑去乌衣巷胡闹了!”
无人敢答话。
萧衍顿了顿接着说道:“丹阳尹此刻不该在这宫中了吧。”
何敬容听出了话外之音,这位皇帝陛下是让他出面解决呢。
“臣以为,此事……还是让太子处置为宜。”
梁武帝白了一眼何敬容,咧嘴笑道:“你呀,老狐狸!”
“陛下圣明!”
武帝朝郭朗轻声道:“传旨东宫,临贺王之事由太子裁断。”
初八日一早,东宫凝华殿内,太子正在将吴兴郡来的“家书”细细拆看。
太子萧纲,梁武帝萧衍第三子,他的长兄昭明太子八年前薨逝,梁武帝将昭明太子的胞弟晋安王萧纲立为太子。
但看他头戴通天冠,身穿雷纹蓝蟒袍,面容皙白,鼻梁高耸,显得十分英挺。
殿内跪着的那人说道:“新渝侯请殿下放心,您交办的差事,已准备妥当了。”
新渝侯萧暎是梁武帝的另一个侄子,如今正是吴兴郡太守。
回话的那人乃萧暎贴身信任的传令吏——陈霸先。
萧暎是太子一党,近些年来东宫与吴兴郡之间的消息传递都交由陈霸先。
偏巧的是陈霸先的家兄是太子宫的一个步兵校尉,姓陈名道谭,初六晚韩岳想拉拢的就是此人。
因此,陈霸先常常假借探望家兄、料理家事的由头,往来于金陵和吴郡之间。
陈霸先是昨日下午到的金陵城,因天色欲晚,加之传递的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所以进了都门便直奔天松渡旁的维桢楼。
他也曾久住金陵城,当年曾在金陵城当着油库吏,维桢楼是他常去的地方,那时他就喜看论辩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