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院子里没有外人后,李商央看向卢祈云,问:“你发现了什么?”
李商央语气中颇有质问之感,像极了妻子质问给美女帮忙的丈夫。
而卢祈云不慌不忙,用帕子清理掉石凳上的浮尘,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太巧合而已。帝陨剑不该出现在这里。”
李商央坐到卢祈云对面,问:“你怎么知道?”
卢祈云轻轻叹气:“我以为你出发前,会多少看一下朝廷卷宗。兵部档案中有记载,藏剑山庄地如其名,原本是铸剑的,和朝廷、江湖都有来往,在庐州这样的地方,藏剑山庄是合国法的铸剑场所,现在又有一把可得天下的宝剑!”
李商央算了算时间,说:“藏剑山庄有问题?那把宝剑有问题?”
卢祈云点头,“兵部记载,老庄主一生嗜剑如命,平生仅有的爱好便是铸剑和藏剑。他的手下能人异士甚多,如若藏剑山庄和官府勾结在一起,一个是手握万人的大都督,一个是天下闻名的铸剑山庄,就不简单了,还有帝陨剑的出现。”
还有剩下一句卢祈云没说。
相较之下,帝陨剑是怎么现世的,才真正奇怪。
李商央听后点点头,然后问:“是很有道理。但就算帝陨剑真的在他们手里,又怎么样呢?一柄剑而已,还能自己去杀人?”
卢祈云没说话。
李商央不知道帝陨剑的习性,故而不当回事,但卢祈云知道。
若老庄主收藏的是真的帝陨剑,那三位刺史之死一事,就非常麻烦了。
他们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来来回回也猜不出什么,卢祈云道:“现在还不能定论。等明日打探了消息后,再做打算。”
为今之计,只能这样了。
他们正坐着,白山跃和周渺从外面回来了。
白山跃大咧咧摊到座椅上,对着茶壶,咕噜噜灌了一壶茶:“累死我了。几年不见,藏剑山庄又变大了,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那把宝剑!”
白山跃一通牛饮,李商央等他喝完了,才道:“我们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可不要因为你节外生枝。”
白山跃豪气地一挥手,说:“放心。我易容去的,我不会失手的。”
白山跃人品不怎么样,但作为一个贼,业务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李商央多少放了心,告诫道:“这段时间小心点,不要惹事。”
李商央余光扫过卢祈云,突然问:“你说什么样的易容,谁都看不出来呢!你的易容能行吗?”
卢祈云听到,垂眸了然地笑了笑。
李商央问白山跃易容是假,想诈他,才是真的。
可惜了,卢祈云根本不是易容,并不怕她诈。
白山跃一个贼的尊严受到质疑,顿时不乐意了,嚷嚷道:“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想我纵横江湖十余年,一手易容术出神入化,江湖上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白山跃后面大吹牛逼,李商央懒得听,一律跳过。
她注意到卢祈云非常平静,完全没有被人识破的紧张感。
而白山跃大吹特吹,也没对卢祈云表露出什么异样。
李商央开始怀疑了,卢祈云到底是不是易容?
李商央不信白山跃吹嘘自己的那些鬼话,但他说自己擅长易容术,李商央还是信的。
连白山跃都看不出来,世上真的有这么高明的易容术吗?
还是说,这是某种幻术?
李商央又陷入混乱中。
在场人和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同,几乎没人买白山跃的账,白山跃才吹了个头,其他人就纷纷找借口离开,连李商央也转身上楼了。
白山跃没有观众,自吹自擂很没有意思,没多久,悻悻收场。
山中无岁月,等到了夜晚,府邸很快寂静下来,唯有一轮明月悬挂半空,洒落满地银辉。
李商央洗了澡,换了衣服,她坐在阁楼上看月亮,不知为何,胸口那道伤疤开始泛疼。
以前天气阴冷时伤口也会痛,但是没今日这么强烈。
李商央忍了一会,被这种细密绵长的痛意折腾得心烦,干脆取了剑,从栏杆上一跃而下,跳到楼下练剑。
李商央踩在花树上,树枝轻轻一颤,顿时抖落漫天花瓣。
细碎的花瓣洋洋洒洒,李商央落到地上,剑刃微转,顿时将身前的落花整整齐齐削成两半。
李商央因为伤疤上的痛意,练剑时无意用了真气。
剑风过处,花瓣应声而碎,飘飘洒洒越飞越多。
李商央一时没收住,一剑劈向墙壁,李商央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大时已经晚了,剑风带着凌厉的杀意,击碎墙壁上的砖瓦,直接朝隔壁的一株古树飞去。
李商央的剑气即将接触到树干时,拐了个弯,飞到后面湖上,没一会就消散了。
卢祈云站在隔壁藤架下,一身白衣,在深沉浓重的绿意衬托下,几乎像是在发光。
卢祈云隔着墙壁间的缺口注视着李商央,十分无奈,问:“你在做什么?”
李商央心想她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伤口一直在疼,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李商央干脆跳过墙,凑到近前看了看树,发现果真毫发无损。
李商央呼了口气,道:“太好了,不用赔树了。到时候这么大一棵树倒下来,赔钱事小,你要换住所才比较麻烦。大晚上的,毕竟不好给主人家添乱。”
“你也知道你在添乱。”卢祈云没好气道。
他见李商央大晚上练剑,以为她例常发疯,没做理会。
万万没想到,李商央摧残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够,还要来拆他这里的。
李商央自知理亏,没做反驳,乖乖认了。
这时候胸口又传来一阵细密的痛,李商央拢了拢眉,不动声色压下。
卢祈云察觉到不对,沉声问:“怎么了?”
李商央掩下不适,淡淡道:“没什么。”
卢祈云看着她的脸,过了一会,说:“勿要讳疾忌医,有不舒服趁早说。把手伸出来。”
李商央眉梢挑了一下,似笑非笑问:“你还会诊脉?”
卢祈云坐在石桌旁,敛起衣袖,从容道:“久病成医。我自小体弱,常年药不离身,见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李商央点点头,行,他还挺入戏,装得像模像样。
李商央坐到卢祈云对面,将手腕坦露在石桌上,说道:“那就有劳卢大人了。”
卢祈云两指并拢,轻轻搭在李商央的脉搏。
李商央眼睫下垂,目光落到卢祈云的手指上。
卢祈云手指修长干净,白皙如玉,从手指到手腕线条流畅漂亮,腕骨处光洁平整,没有任何伤疤。
李商央暗暗挑眉,卢祈云这个人真的是万中挑一的无瑕疵的男子。
他能文能武,面面俱到,办事又滴水不漏,李商央愈发好奇他到底是谁了。
卢祈云按在李商央脉搏上,悄悄在李商央经脉中注入一道灵气。
所谓久病成医只是托辞,卢祈云本人并不通医理,他只是假借把脉之名,用灵气探查李商央的内伤而已。
不查还好,这样一查卢祈云很是吃了一惊。
她体内有修炼的痕迹,这并不意外,只可惜不得其法,经脉处有不少暗伤。
其中最严重的,还是紫宫穴的一道贯穿伤。
卢祈云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怔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李商央,眼眸深处似有许多情绪交缠,最后强行压制在平静的表面下:“你……受过致命伤?”
李商央随便嗯了一声,不在意道:“致命伤多了去了。不过我命大,都好了。“
卢祈云定定看着李商央,眼中光芒明灭,惊撼交加。
卢祈云知道李商央前世死了,甚至他还在镜中看到过李商央死亡时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