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先去清洗身子,自己则对林欢有事要说,
我站在原地没动,他也不带着林欢走开,当着我的面对他说道,
“我视你如己出,我没办法又当爹又当娘,但好歹让你有了个弟弟,你们两个是兄弟,永远都是。”
从此我少了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多了个兄弟。
日后父亲对我们还是有偏心,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所以他就两边都偏一点,谁武功高的时候就偏谁,谁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偏谁。
一群流寇拦在了关口,约莫二十个,稀稀拉拉地站着,我和林欢打赌他们听了父亲的名号会吓尿多少。
“你们两个好恶心啊,害得我都闻着骚臭味了。”
说话的是林若柔,长相很有异域风情,可父亲不喜欢她。
她虽说也姓林,却不是我的姐姐或者妹妹,而是林欢的“童养媳”。
父亲收养林欢前她就在林欢身边了,林若柔就是她的本名,据说是自己取的,
她和林欢一样是孤儿,战争中“诞生”的孤儿。
她捂起鼻子扇着手,鄙夷地看向我们。
我正要和她争辩,流寇头子的话把我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哈哈,我寻思着谁来了,原来是“安乐侯”啊!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匪首是个瘦高汉子,跟个竹竿一样,父亲一刀能劈掉一排这种人。
这是林欢的原话,我暗表赞同,却心生疑虑,
既然很清楚父亲的身份,这人非但不愿放行,还有意找茬,决计是来者不善。
“呵呵,各位英雄好汉!老夫初来乍到,只备了些薄礼,还望你们多担待,尤其是这位英雄豪杰,待我安置好家眷,改日再登门拜谢!”
回他话的是迎面而来的飞刀。
早在先前,父亲远远看见流寇的身影,就命下人取杆白蜡枪来,
丈二的白蜡枪在父亲手上显得没那么长了,他把枪横在马背,一手扯着缰绳前去交涉。
事到如今,飞刀将至,我只能看着父亲高山仰止的背影,持枪的右手抬肘前扫,
枪尖格开兵刃,他顺势反手将枪身夹于肘后,扯紧缰绳,马蹄应力扬起,
俯身掠阵。
我只听到战马兴奋地嘶鸣,几个猝不及防的流寇死在了它的蹄下,
父亲驱策身下的战马冲散流寇,见他枪尖横扫,我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人命如草芥。
一人一马疾驰而去,撕出一道缺口,
匪首轻功了得,两息之内追上马蹄,
他一跃而起,极速下坠到离父亲身后只有丈四的距离,交横在胸前的一对弯刀眼看就要割下父亲的头颅,
噗呲
枪尖入肉,借势贯穿他的胸膛。
他没活过第三息,破布一样的尸体被水蛇般的枪身甩到地上。
死一般的寂静。
回马枪。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奇绝的枪术,父亲分明没有回头,长枪却像长了眼一样脱手而出,势如破竹。
林欢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着为父亲助威,满脸的豪气,好像那双刀流寇是他杀的。
林若柔一把将林欢抱住,也跟着他欢呼起来。
我死死盯着剩下的流寇,群龙无首,他们也没四散逃开,而是朝父亲走来,
其中一人脚步匆匆,先上前朝父亲拱手,然后单膝跪地道,
“将军,有人要陷害你,是谁我不能说,进城后凡事定要小心。”
语毕,流寇相继跪地,授首等死。
后继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见父亲神勇如斯,我也早已热血沸腾,心中闪现出一种似有若无的感觉,我想抓住它。
苦于抓住这份神意,我并没有意识到一个下人正朝我的方向步来。
敏锐的感官让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但目标不是我,
“啊!!!”
假意路过的下人突然暴起,掏出怀中的匕首回身就朝林若柔刺去。
时间在我眼里停滞了,
暴起的男人,尖叫的少女,众人呼吸的气流声,
视线最终定格在少女的腰间,
一个箭步窜到少女身后,我顺势拔出她腰侧的弯刀,脚步不停,弓身蓄势,一掠而起
一轮新月坠下
鲜血渗入刀身华美的纹路,蜿蜒在纂文中。
我借着下坠的重力踩在男人的胸口,在他渗血的咽喉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直至身首分离。
渐近的马蹄声传来,父亲来到身旁,枪尖指了指力竭伏在尸身上的我,朝林欢说道,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清儿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