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意地点点头,找了几根尺寸合适的树枝,劈出十字豁口,将松果嵌了进去。
再把这些简易火把浸到盛放松油的头盔里,有点像串串香。
我咽了口唾沫。
肚子好饿啊。
没人给我守夜,我不能入睡,虽说自己好像能复活,可谁知道还有多少次死而复生的机会?
我咬着舌尖,强打精神,看向串串香,哦不,火把。
其实吃了些掉在地上有些霉味的松子仁,只能说聊胜于无。
肚子真的好饿啊。
山里又黑又冷,饶是有篝火相伴,也不能让身子暖起来。
借着冷意,我盘算着该如何与秦氏交涉,试图从仅有的信息推断出他的性情喜恶。
四肢发冷,脑门生疼,没办法再思考,
我握紧手中的小杵,只盯着乱窜的火舌,感受其中的热量。
篝火橙黄的亮光映出自己的身影。
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寒毛乍起,意图先声夺人。
头还没彻底转过去,视线就脱离了正轨,天旋地转。
冰凉湿润的泥土,一股土腥味。
什么也看不到,为什么别人被砍了脑袋都能看到自己的身体?
眼前是陌生的篝火,我睡着了?
着甲的武士大大咧咧地坐在篝火旁,倒着自己头盔里的液体连声咒骂。
我大抵是死了。
我站起身,不前进也不后退。
“怎么,你怕了?”
武士头也不回,戏谑地问我。
“命在你手里,我在等你的态度。”
武士停下手中的动作,怒意十足地叱责道,
“那你什么态度!老子头盔给你作践了!”
“所以我拿命抵了,不够你再杀我一次。”
“么巴羔子!”
他狠狠骂了一句,冷静了些,一转之前气恼的口吻,嬉笑着问。
“小妖人我问你,你刚刚是不是在想,我的脑袋怎么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呢?”
“正常人谁会想这些?但,我确实这么想了,你说的没错。”
他回头啐了一口唾沫,又马上转了回去。
“你们这帮狗粮养的妖人都这副德性,我问你几个事,最好不要含糊,别以为我杀不了你。”
这人说话有点漏风,骂人都骂不明白。
“您请问,小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什么人?”
“我是您老乡,我叫萧白,勉强算中原人。”
他沉吟片刻,态度好了几分,只是仍不给我好脸色。
“你还想不想要那降魔杵?”
“我可以不想,但如果能帮您做些事情换回这个小物件,我很乐意。”
他猛地起身,缓缓走向我,像点兵的将领一样。
“很好。”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伫立在我面前,明明一样高,却让我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被他抢了去,不由得呼吸一窒。
“我把降魔杵还你,你拿着它去给我办件事,成不成这小杵都是你的了,
“你一举两得,我们双赢,你赢两次,这种美差干不干?”
强忍着不指出他的算数之差,我看着他用力点头。
出乎我的意料,他的样貌与身份实在是很不相匹,
眼前的男子束起一头长发,眼神温润,面净无须,好一个夺命书生。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你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我愣了楞神,原以为这个话题早就揭过了。
这人那么喜欢吹嘘自己吗?
“我猜,是因为您的刀很快,所以我其实早就死了,只是反应不过来,对吧?”
他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你说的全对,但重点不是这个,我的刀是全天下最快的刀,我的刀法是全天下最快的刀法。”
“最重要的是,我的这颗心,是天下最快的心,只要够快,无物不破。”
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夸耀的意思。
“所以我的刀,是全天下最温柔的刀。”
“因为快到让人感受不到痛苦?”
他无奈地摇头,蹙起了眉毛,好像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
“好像没人跟我说过。”
死人当然不会说话。
“可能是你还不够快?”
我下意识解释,却让他很是触动。
“你说的很对,好,最后一个问题,”
他思忖良久,缓缓开口道,
“你愿不愿意跟我学这个不够快的刀法?”
奇遇这不就来了,乐不可支地连声应下,他舒展眉毛,欣慰地看向我,
“拜师礼就免了,刚刚已经收下了你的人头,后面几天好好跟我学就是。”
“谢师傅!不过几天真的够吗?”
我问出内心的疑惑。
“你不是不怕死嘛?死多了就会了。”
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只不过大多是从我脸上转移过去的。
没追问他自己第一次死是不是他故意的,想想还是算了,明知故问可不是我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