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明白高一凡这个举动的意思，他是告诉牙牙，这事自己没有意见，要她与他老婆覃桂兰商量。

“桂丫头，”覃桂兰的名字中有个“桂”字，牙牙一向以大姐的身份，把覃桂兰叫桂丫头，她看着洗碗的兄弟媳妇问道，“你看这件事行不行呢。”

“帮你接一个孩子当后人当然没有问题。”覃桂兰对此早就有思想准备，现在见牙牙正式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因此回答牙牙的时候就显得很爽快。

“谢谢兄弟两口子的体恤。”牙牙听了心里顿觉很欣慰，补充道，“不过，我要接的是香兰呢。你们两口子同意吗？”

“接香兰可能不行，”覃桂兰听了忙否定了牙牙的这个想法道，“你还是在芝兰和春兰两个丫头中随便选挑一个吧。”

“我只想接香兰呢。”牙牙赌气似的说道。

“这个”，覃桂兰解释道，”牙牙你是知道的。现在田土都承包到了每家每户，家里的事情多，而你的兄弟又在派出所做事，常年不在家里，香兰的几个兄弟姊妹都还小，况且都还在学校读书。只有香兰跟在我的身边，帮我打个下手。真要把她接给你了后，我连个打下手的人都没有了。确实很为难呢。”

“哦。”牙牙听了覃桂兰的话，觉得兄弟媳妇的话说得在理，就在心里开始责备自己考虑问题的不周，只考虑了自己的想法，而没有站在兄弟媳妇的角度替她考虑。

牙牙思索着，很快就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道，“我再说点想法，你看行不？桂丫头。”

“你说吧。”覃桂兰对牙牙看了看后回答道，“我听着呢。”

“香兰兄弟姊妹虽多，但他们都还小，况且接儿子你们也不会同意。我看香兰很懂事，有孝心，让人喜欢。你们两口子一定要答应我的这个要求。”牙牙解释道：“但你讲的也是实情。我做牙牙的也不能太自私。这么吧，你们现在只是在名义上把香兰接给我，但她仍然留在家里帮你们做事。作为丫头，迟早是要出嫁的。等她到了要出嫁的年龄，你们就正式把她接到给我，住到我家里去，我帮她招婿成亲。这样你们看可好？”

“既然牙牙这么说，”覃桂兰听了牙牙的想法，稍加思索，觉得说得合情合理，便对老公高一凡看了看，算是征求他的意见。但是高一凡却没有作声发表自己的意见。

“要是这样，我们当然没有意见那，只是要香兰自己同意就好呢。”覃桂兰知道老公没作声的意思，覃桂兰知道老公是不会反对的了，当即这样表态道。

“只要你们同意了，”牙牙见兄弟媳妇覃桂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不由高兴得心花怒放道，“香兰这里好办。我现在就把香兰叫进来，当面问问她的意思，你们看行不？”

“好吧。”覃桂兰答应道，“你现在就把香兰叫进来问问看吧。”

牙牙听了忙起身出门，因心里兴奋，心情迫切，一不小心，身子竟差点儿滑倒在台阶上。

此时，香兰和几个弟妹正在屋外的雪地上玩耍。家和家远兄弟两不怕冷，在雪地里堆着雪人；芝兰和春兰手里捏着雪沱，追打着在雪地上奔跑的大姐香兰。

几姊妹正玩得高兴。忽然见牙牙从屋里出来，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远远地对香兰招手。

“牙牙，”香兰见了，忙气喘吁吁地跑到牙牙身边叫着问道，“你是要找我吗？”

“是的，”牙牙和蔼地回答道，“你伯伯和你妈要我告诉你，要你回厨房屋去，找你有事呢。”

香兰听了，就有点恋恋不舍地对还在雪地里玩耍的弟妹们看了看，然后就随牙牙走进厨房。见到母亲正在擦桌子，父亲坐在火坑闷声不响地烤火，一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要对她说，便疑惑地对他们看了又看。

“香兰呀，”这时，香兰听到她的母亲以少有的温柔叫着她的名字问道，“牙

牙有个想法，想接你做她的女儿呢，你同意吗？”

香兰似乎一时没有听明白她的母亲对她说的话，就扭头对母亲看了看，又扭头对牙牙看了看。她发现她的母亲和牙牙都正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便在顷刻之间，明白了她的母亲对她说话的意思。

“你知道的，香兰。”这时，香兰又听见她的母亲对她说道，“你姑爷和你的表弟都先后死了，你牙牙一个人寂寞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没人疼她，也没人给她打伴。在你们几姊妹中，牙牙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她就想接你做她的女儿呢。”

“只要牙牙看得起我，”香兰现在是完全听清楚了自己母亲对她说的话了，便回头对牙牙看看，又对她的父母看了看，然后调皮地笑着回答道，“那我就做牙牙的女儿吧。”

“好。”牙牙听了香兰的表态，心里顿时就像喝了蜂蜜一样甜美，当即夸奖道，“香兰这丫头，真是一个乖孩子呢。懂得牙牙的心啊。”

香兰这时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抬头看了看自己母亲的神情，欲言又止。

“香兰”，牙牙看到香兰的神情，以为她要反悔。当即就有点着急地问道，“你还想说什么呢？”

“我现在就是担心，”香兰见牙牙问自己，就说道，“我要是做了牙牙的女儿后，就要住到牙牙的家里去了。可我要是住到牙牙家去后，兄弟姊妹们都还小，家里就只剩下妈妈一个人做事了，那妈妈该怎么办呢？”

覃桂兰听了大丫头香兰说的话，不禁为她的懂事而感动，眼眶里立刻就盈满了泪花；但牙牙听了，先前的担忧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香兰这么懂事，牙牙就越发要接你做我的女儿了。”牙牙看着香兰高兴地说道，“你不必担心呢，你家里的事牙牙已经替你考虑好了。你现在只要答应做牙牙的女儿就行了。”

“那好吧。”香兰同意道。

“你虽然在名义上接给了牙牙，做了牙牙的女儿，但你仍然是你爸爸妈妈的女儿呀。你可以暂时不住到牙牙家里去。”牙牙继续道。

“等几年后，等你的兄弟妹子们都长大了些，等你到了要出嫁的年龄，到那时候你再住在牙牙家里去吧。那时牙牙再帮你招婿成亲。牙牙也不要你多照顾我，牙牙只是想让外人知道，牙牙也是有后人的人，就是牙牙将来死了，到了地底下，和你的姑爷躺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对他说，我们有后人呢。我的心里就很满足了。”牙牙继续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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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牙在解释自己的这番心思的时候，心里忽然伤感起来。她是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死，想起了自己这么些年来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过的孤苦伶仃的日子。就开始不停地撩起衣角擦着自己早已涌出眼眶边的眼泪。

“牙牙怎么哭了呢？”见到牙牙伤感的神情，香兰带着点不解又带着点安慰的语气对牙牙说道，“难道是牙牙不喜欢香兰做你的女儿么？”

“牙牙怎么不喜欢你做我的女儿呢?”牙牙听了香兰的话，便立马破涕为笑，掩饰道，“牙牙这不是高兴了才这样呀？”

牙牙这样解释着，便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来，她把包裹上面的手帕小心翼翼的解开，然后就路出了一个蓝莹莹的手镯。

这时，牙牙牵过香兰的手，慢慢地把手镯戴在香兰的手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到你姑爷家看人家的时候，”牙牙告诉香兰手镯的来历道，“当时你姑爷的母亲自戴在我的手上的，也算上是祖传之物了，今天我把它戴在你的手上，从此，你丫头就永远是我牙牙家里的人了。”

牙牙说完这句话后，哭了，这次她是真的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身体因为激动还一耸一耸的。

香兰见了，当即温情款款地走到牙牙的身边，劝慰着牙牙，她掏出小手帕，慢慢地替牙牙擦拭着在她多皱的脸上不断线地往下流淌着的泪水。

在香兰的劝慰下，牙牙终于止住了哭声。但香兰这时候自己却哭了。不知是因为伤感还是因为高兴。

在屋外塔里玩耍的香兰的几个兄弟姊妹，见大姐进屋后很久没有出来，便停止玩耍，一齐走进屋内。当他们见到大姐正在哭泣，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一起好奇地站在傍边一声不响地观看着。

这天，就在这个大雪纷飞的腊月间的一个上午，香兰的身份从此就得到改变：她现在既是自己父母的女儿，同时又成了她的牙牙的女儿了了。

屋外的雪还在下着，极像是某个农妇在筛着白色的糠，纷纷扬扬地向大地飘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