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闻言双目一转,笑眯眯的端着一盘肉食前来搭话:“十四郎,舅母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舅母请说。”姜坦正襟危坐,侧耳倾听,这是他养成的习惯,不管是谁他都会给一份尊重,尽量放低身架。
“你舅父本事不大,却也劳苦了这么多年,家里三间房多处破落,不遮风不挡雨的,你看能不能在新庄也给我们几间房?”
马氏自是羡慕别人的新房,时时觉得家中哪里都不好,这个念头从十一月就开始有了,憋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忍住。
姜坦眉头微皱,思考片刻:“那家中这几间呢?”
“买予扈明远,他想盖个小院,扈明远年纪大了,儿孙在闹着分家财,扈明远很头疼想躲个清静。”
“原来如此。”
姜坦肯定是不会相信这种话的,扈明远那小老儿精明着呢,在家威势很重,儿孙谁敢在他面前出头,此举多半是对姜坦交好的信号,会不会有别的所求?
“新庄的房子都有定数,优先要安置徐家沟人。”姜坦看见马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于是话锋一转:“不过某现住的房子算乡里的,等迁民完毕某可做主以十文钱买给舅父,这样也合规矩,舅母以为如何?”
“合规矩最好!十四郎还是向着我们的。等十四郎哪天有空,扈明远那里还要做个见证。”马氏喜笑颜开,十文钱那不等于白送嘛。
“嗯。”
姜坦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不动声色的答应了下来。
饭罢,姜坦回了新庄,生火取暖,继续整理文卷一直到傍晚时分,徐田便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
“祸事了!祸事了!姜户长出大事了!”
大高个徐田一脸惊恐的大喊,似乎有些魔怔。
“莫急,细说。”
“死了!杜如松死了!一屋子死人!”徐田嘴唇泛白,说话哆哆嗦嗦。
“什么?”
姜坦披上大氅,先徐田一步出门,管不了甚风雪天气,直奔徐家沟方向。
是那几个刀客?和杜夫人动手了?杜夫人功夫这么好吗?
姜坦思绪很乱,先是叫上了几户青壮同行,又觉得不妥,对其中两人叮嘱道:“你带两人去王庄寻丁里正,告诉他来徐家沟,有万分火急之事。你去寻老庄刘三牛,让其驾车带你去胡家砦矿道衙,有人问起就说寻张文途张押司,切记不见张押司当面,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这三个月时间让姜坦在徐家沟迁民中树立起了威望,做到了说一不二,两人连连答应。
等姜坦到徐家沟时天早就黑了,同行人举着火把,微弱光亮下姜坦还是狠狠摔了几跤,但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竹林石台上已经围了二三十人,院内点着夜火,不少人围火取暖。
即便冻得瑟瑟发抖,也无一人留去。死人不常见,被杀更少有,不要低估了乡民们的好奇心。
“姜户长来了。”
“户长到了,快快让开路。”
“户长,死人了。”
不少人围在姜坦身旁,七嘴八舌的介绍情况。
一刻后姜坦大致了解了过程,没有人见到具体打斗情况,第一个发现者是来抓药的,来的时候人都已经死了。
“好了,大家先别吵,某先进去看看。”
姜坦很庆幸今日大雪,学童们都没有来上课,要不然牵连会更多。
姜坦举着火把进门,正堂一片狼藉,处处可见血渍,杜如松被砍死在座椅上,其余三具尸体和姜坦料想的一样,正是风雪刀客三人。
其中两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板上,脖颈上的血液浸染的竹地板,为首的大胡客被自己的佩刀贯穿腹部定在木柱上,表情扭曲,死的很凄惨。
唯不见美艳的杜夫人。这小娘皮一打三反杀三个,真是了不得。
姜坦没有在正堂待多久,只因味道实在难闻,等姜坦退出时,乡民们又围了上来。
“姜户长,杜夫人找到了没有?是不是被人奸辱在地窖?”
“姜户长,那几个人是不是来寻仇了?早年间和杜大夫吃酒的时候听他说过会什么鏖战之法,不知道是真是假?”
“好了,大家都别吵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竹舍之事明日会有人找你们问话,你们如实回答便可。”
姜坦听这群家伙越说越离谱,立即驱散围观者,尽量保留现场原貌。
乡民见无趣,也就三三两两的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