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老兄,今日怕是吃不到招待了,某请你去茶棚坐坐。”姜坦惭愧一笑。
扈家庄没有王庄繁华,只有路口的一间茶棚,而且是十几年前搭建,远远瞧去很是简陋。
“吃酒都是小事,方才户长所说的押司老爷可是张文途张学道?”王度多年沉淀的心思愈发活泛起来。
“正是,老兄也想结识张押司?”
“张氏三代为吏,在沁、竭石二县关系错综复杂,某自是有心结识高贵,奈何没有门路。”
王度也是个巧心人,入了茶棚,唤来酒菜,不等姜坦说话,便付了饭钱,看来真是有所求。
“老兄何故如此客套?”姜坦语气有些责怪,心头却是一喜,正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张文途的身份还是有用的。
“连日来都是户长破费,今日也该轮到某了,不然显的某不知抬举。”
“老兄是敞亮人,某也不爱藏着掖着,老兄也看到了今日局面,保正不愿放权,是有事相瞒啊!”
姜坦抛出心中疑问,只有王度接的住,说到点子上姜坦才能就坡下驴许下好处。
“此事确实难做,若放在四五年前,保正们刚接手时兴许会被言语所动,但如今也怪不了他们,行差踏错是要……”王度做了抹脖子的动作。
姜坦点头不语,时间长了保正吃足油水,不愿放手这一点可以理解,但杀身之祸未免有些离谱了,这是藏了多大的事啊。
王度见状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在等姜坦开口承诺。
“还是度老兄了解的清楚,度老兄有什么话不防直说,某能帮的绝不推迟。”
“户长你也知道,乡里弓手是个苦差事,不仅要训练壮丁,还要负责缉盗、摧收。农时忙碌,冬春也不得闲。上无俸银,下无禄粮啊。”
听话听音,王度前面说的都是废话,为人做事,哪个能轻闲?真当轻闲了,也就垂垂老矣。
主要的是最后一句,油水不够啊,上有里正,下有保长,乡民多贫苦,一个弓手夹在中间能落个什么?都是抢粮时的恶名,缉盗时的凶险罢了。
“老兄想去胡家砦当差?”姜坦二指敲打桌面,抬头直视王度。
“知我者,户长也。”王度眼中一亮,起身为姜坦斟酒。
胡家砦,关山矿场最大的营寨,堪比竭石城。酒肆茶楼、饭庄妓院,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衙差虽和弓手一样都是役人,但能捞油水的地方太多了,在砦寨都不需要王度伸手便有人会把银子放进他的口袋。
运气好一点,混一个都头班头之类的,那就是衙上的公人,各家生意为求安稳,定是要好好孝敬王度的。
“此事倒了不难办,不过……”姜坦随口答应,反正怎么办,什么时侯办又没有限制。
“户长,某也不敢犯众怒,若事情有了音信,某绝对知无不言,而且某还有些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王度加大了筹码,只要跳出这个圈子,这里的是非功过都由姜坦去扛,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姜坦方才还想糊弄一手,看来王度也不是蠢人:“既然如此,过两日某便替度老兄走一遭,成与不成就看……”
“规矩某都懂,等户长哪日动身某自有孝敬。”
托人办事空口白牙肯定是行不通的,王度就算不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大出血,至于不成,银子还来罢了。不还?哼!王度有的是办法让姜坦在上渠沟混不下去,最起码要比自己更惨。
“好说。”姜坦与王度共饮一碗酒。
此事不谈赶鸭子上架,只说姜坦要是办不成,在王度面前威严扫地,以后姜坦想指挥乡里的壮丁怕是笑话。
相反一旦事成,姜坦掌握壮丁队也不难,到时候和丁前扳手腕也有一份依仗。
王庄,王宅。
宅子是个三进院,前院很大。
厅中,王忠和王安相对而坐。
“三伯,咱们不能再等了,丁前人老胆小,已经放权给新来的姜小儿,这小儿是张文途的人!”
张文途在衙上职位是刑名押司,他派人来上渠沟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这让王安惶惶不安。
“急什么?于老前放权不放话,姜小儿在乡里插不上手的。”王忠饮了一口茶水,这茶是南边来的新茶,味浓气香,不枉王忠花的大价钱。
“三伯要等便等,某自去衙上连络。”
王安起身大步向外,似有胁迫之意,但王忠只顾喝茶,完全没有叫停王安的意思。
王安越走越慢,平时用在乡民身上百试百灵的法子失效了,无奈之下王安只得折返,坐在椅上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