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言说你做了乱党从逆来毁坏北方违背了仁、又言说你休老妻而寻新欢违背了义、更改宗法上的父亲的旧道而违背了孝、又为了自身的生命背叛春申君而违背了忠。”
但是处于此种境遇,又有何种言语是合适的呢?
所以还是按汉君的观念更好吧?
日出也好,日落也罢,朝日与日暮,大星与小星,新与旧,难道不都是星辰吗?
琴声唐突地中断了,但是青山的表情依旧平静而无谓,就像是杯中的茶水一样。
戴综神色不改,取过茶壶。
“但是我又听说你在北方铸刑鼎来明正法典、恢复春申君毁弃的乡校与卫司、又积极地恢复社会再生产秩序。”
“衰老的躯体死后就会腐烂、太阳升到了最高点就会下落,这是天地之间存在的道理。”
“你言说忠善可以损害国人的怨恨、但是不可以用威仪来防止怨恨。严苛的管制就显示用堤坝防川一样,纵使短时间有效也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还不如用小口把怨恨都归于自己的身上,然后再用良政去弥补旧有的伤害。”
“万事万物是不可能尽善尽美的,但是以此来看,世人说你不仁,我是不相信的。”
青山的神色当中依旧不见悲喜,就像是天边的夕阳一样,只是缓缓地坠落。
“古人传说虞谷之中居住了名为鲲的大鱼,在风起时迎着大风化为鹏在南海与北海之间遨游,鲲和鹏都是不知道几千里的庞大生物,在楚地的文化中有时被认为是太一之下分别执掌阴阳的神兽。”
青山终于放下茶杯,渐缓更替谈玄的意向。
“海中的鲸鱼是最拥有类似于鲲形体的动物了,鲸鱼在海中遨游又升上海面呼吸,但这种庞大而似乎拥有神性的动物生命依旧拥有尽头。”
“当鲸鱼死掉之后,其庞大的躯体将会缓缓落入不见阳光的深海,多毛类和甲壳类生物将食用其躯体,蠕虫将食用其骨髓,厌氧细菌将会作为最后离席的时刻与鲸鱼的骸骨陪伴数百年。”
“最终,鲸鱼化作了自然循环的一部分,这种现象也被称之为鲸落。你认为人们会在意鲸鱼吞食的鱼虾吗?”
“庸俗而泛滥的文化有时会让人厌恶,现在网络社群上用鲨凋以文雅的谐音嘲弄这种词汇。”戴综给出回应。
“他们趋于解构,但最终也沦为了解构的仪轨之中,就像是附庸风雅的人陷于鲸鱼下降和形成生物群落,词义上达成的时间协调统一的唯美一样。”
“大同党最终的凋谢不就像是鲸落吗?基于人类认知的共情能力,即相信他人与自己拥有同样情感的能力,也是人类形成社会结构的力量。”
“我想你的生命是不会在死后快速地腐朽,但是你躯体却会融入天地之中,这是自然的大道。就算是我的父亲,那个心中充满怨恨,在我记忆中遥远的过去好像会随时在下一个瞬间哭泣的父亲,不也只认为应该清算而非彻底否定吗?”
“你的描绘和我记忆中的道君完全是两个模样。”
青山深吸了一口气,让泛起的思绪与过去平缓下去。
“没有必要再谈论下去了,我已经老得无力再去辩论或者战斗了。”
戴综出于尊敬闭上了嘴,而后看着迟迟未有车辆前来的山路,在怀疑其中是否出现了什么变故的幻象,将茶水洒在桌上开始观测情况。
“还是让我们谈谈其他的,道君还是希望你能够去洛阳,南方在此前在余孽的蒙蔽下,发起了一场不成功的动乱,你在龙川对于中宫和东宫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里更需要我,而且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东西,而我还没有。”戴综似是拒绝。
他决定给出一个故事,讲一些动人的言语。
“有些话,给一些老前辈讲不合适,我也只好躲着,等着给你这般大前辈说了。”
“在故纸堆中,似乎何桑曾有数个月,在山区教书时,是我母亲的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