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陆,南离海州。
南风城为海州的中心之城,城中八街九陌,百姓安居乐业,虽并非南离帝都,但在南离境内也可算上为少有的繁华之城,加上海州本土气候温和,水热条件优渥,过往一度成为全南离百姓的素履所往之地。
然天有不测风云,此地如今已然成为一片人间炼狱。
城中百姓哀嚎连天,尸横遍野,鲜血不仅已将城中所有的街道与河流染红,也染红了南风城上空的整片苍穹。
皆因一个已然在此界之中消失数千年的种族。
域外天魔。
不知何故,漫天魔物突现,当即开始肆意屠戮城中百姓。
可与之对抗的仅有尚在城中,然为数不多的百余名修士,亦被称为“修真者”。
他们亦为人族,仅是皆身负灵根,天赋异禀,故而可以修行。
此时,只见他们御器腾空,手段尽出,与那些嗜血魔物战作一团。
一时间,杀声四起,血肉横飞,双方之间杀得难解难分。
无奈城中魔物数量繁多,且皆实力不俗,纵使这些修士们使出通天手段,斩杀无数邪魔,然魔族大军似乎仍旧源源不断。
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修士们终究不敌,近乎力绝,只得边打边退,便退边打。
此时,他们已然陨落大半。
此时,在距离中心战场最远的南风城城主府中,两位中年男子模样,身着玄色鎏金华服之人正一前一后地站在府中前院里。
此二人身后有一间房屋,屋外雕梁画柱,粉墙黛瓦,便是城主府的正厅。
此时正厅的大门紧闭,门上还贴着一张黄色符箓。
似是因此,整间房屋外都笼罩着一层金色护罩。
二人身前设有一座石制法阵,大小横竖三丈有余,呈八卦之形,中央铭刻阴阳鱼纹,颇为玄妙。
此阵八方之上皆放着十颗灵玉,约有幼童巴掌半成大小,通体光滑圆润,散着幽幽蓝光。
后方那位中年身形壮硕,面色刚毅。
他此时正面朝此阵,轻叹一声,随即见他眼中精光一闪,双手掐诀。
仅刹那,只见阵中阴阳鱼纹迸发蓝光,八方之玉中的光芒却在逐渐褪去,化作灵流,向着阴阳鱼纹流去。
“老二,传送大阵还需几时方可启动?”
说话的便是另一人,中等身材,苍髯如戟。
此人名为云天,为南风城城主,修为已至化丹之境,是南风城中当之无愧的最强之人。
“再需片刻即可,”壮硕中年回道,“大哥,你真的要这么做?”
这名壮硕中年名为云烈,是云天的胞弟,亦是南风城的副城主。
“自然,天魔重现,我身为南风城主,守城不力,此时府中乃至城中修士几近尽数出动,仍无法力挽狂澜,既如此,我等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大哥,此事吊诡,自从十万大山之战后,近五千年来,这帮畜生向来只在天外魔域中生活,未曾再踏足世间。”
“此番如何会现世,它们又是如何躲过城中数百修士的神识,突然出现在南风城中,”壮硕中年言道,“况且我们皆为化丹期修士,你更是已然触及化神门槛,以我们的神识强度,竟也无法提前感知到这帮畜生的出现?”
云天此时眉头紧锁,当即摇头回道:“我对此事亦是毫无头绪,只怕此番这些魔物之首,修为不在你我之下,甚至比你我更强。”
“当真是岂有此理,想必这帮畜生必是掌握了什么隐气法门,只恨我们派去求援之人皆无法突破重围,”云烈愤道,“话说回来,此番南风城中的动静如此之大,外界便当真是无人发现?”
听此一问,云天沉吟片刻,随即叹道:“无论如何,观当下局势,我们坚持不了多久,南风城也坚持不了多久,只可惜府中此阵仅可启动一次,而后便会自毁,且法阵范围有限,我们无法救下所有人,仅得尽力而为。”
“大哥,你我兄弟,今日无非一死而已,便是战死,倒亦不负云氏双雄之名!”
“云氏双雄之名......”
云天言至此处,便俯首不语,随即自嘲一笑。
“老二,我今日选择将弈儿他们送走,而并未选择多救百姓,你是否觉得我负了此城主之名?”云天问道。
早在魔族突现之时,云天便命府中家仆不得离开府中,再命府卫速去城中搜寻家仆们的妻儿老小,将他们护至府中正厅,并以金光符护之。
在这些被护至正厅之中的人里,有一少年名为云弈,他便是云天唯一的亲生骨血。
至于当时尚为府中客卿的其余修士,自然是被外派杀魔。
而府卫们随后亦被派往战场。
“大哥,我未曾成家,亦无儿无女,弈儿乃是你唯一的亲生骨血,为云家之后。”
“自从大嫂病逝,弈儿仅靠你我抚养至今,我亦将他视如己出,”云烈回道,“除弈儿外,府中家仆及他们的妻儿老小皆为百姓,城中危险,我们已然尽力而为。”
“人非圣贤,弈儿便算我们的一点私心,如何?”
云天听罢,只得叹道:“也罢,既避无可避,又无力回天,你我今日用这身修为同南风城陪葬便是。”
话音刚落,那座传送大阵便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而此前的八方之玉此时已不复光芒,如同土灰。
“大哥,此阵已成。”
云烈言罢,看向云天,见云天微微颔首,他当即转身,伸出右手对着正厅门上贴着的那张金光符隔空一挥。
仅刹那,金光符便已灰飞烟灭。
在符箓失效的一瞬,那层金色护罩也随之缓缓消失。
“砰!”
此时突发巨响,正厅的两扇大门被人一掌轰飞,随即朝着云烈的面门急速飞来。
云烈见状,仅是轻抬右手,不慌不忙地往前送出一掌。
一道赤色灵气自云烈的掌中喷涌而出,瞬时化为一道足有两丈大小的赤色掌印,其中蕴含着浑厚的炙热之气。
掌印飞出,便迎面轰碎了那两扇大门,木屑横飞。
随后,正厅中冲出来一个少年模样,身着白衫之人。
少年狂奔数步,便左脚踏地,一跃而起,朝着云烈的面门便是一记飞踢。
云烈也不躲闪,左手抬起,轻描淡写地挡下这一脚。
少年见一击未成,当即借力翻身落地。
落地刹那,少年又是猛地一蹬,整个人朝着云烈的左侧突去,速度极快,甚至隐隐可视一丝残影。
就在少年与云烈尚有约一丈之距时,少年抬起右手,形成掌状,向着云烈打出一掌。
同样有一道灵气从他的掌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掌印直奔云烈而去。
与云烈不同的是,自少年掌中喷涌而出的灵气呈蓝白色,其中隐隐蕴含着雷霆之威。
只是相比之下,少年此击无论从何观起,皆比云烈方才之威弱上不少。
“弈儿住手,当真是胡闹至极!”云天见状怒斥。
此名少年便是云弈。
他身形偏瘦,高约七尺,生的很是俊美,乌发墨瞳,剑眉星目,肌如美瓷,一袭白衣似雪,衬得其更加轩昂。
云天此时不等云烈做出反应,便抬起右手,自上朝下猛地一压,一道更为巨大的赤色掌印瞬时在云烈身前出现,迎面接下这一道雷霆掌印,一拍之下,随着“轰隆”一声,云弈所打出的这一道掌印便瞬间烟消云散,其中的雷霆之威也在顷刻之间归于平静。
云弈面露不忿,双脚一蹬,往后暴退数丈。
他随即站定,双手掐诀,只听“噌”的一声,一柄长剑从正厅中瞬时离鞘,应声飞出,直至云弈身旁,悬于半空之中。
此剑乃是云天所赠,是为云弈六岁时的生辰礼,名为青霜,长约三尺,通体雪银,剑柄雕花,观之吹毛寸断,锋利无比。
云天见状,顿时勃然大怒,厉声怒喝:“孽畜,你想气死爹不成?”
云弈闻言一怔,当即停下手上动作,随即右手剑指隔空一引,那柄长剑便向后飞回剑鞘之中,他随后抱臂站定,一语不发。
“马上跪下给你二叔磕头认错!”看着此位始作俑者,云天的心里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无妨,弈儿不愧是我云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之才,出手果断,反应迅速,我这个当二叔的很是欣慰,”云烈笑道,“可在年少之时便将家传的《惊鸿掌》与《追云步》练至如此境界,对御物之术也愈加熟练,未来可期。”
对于这个侄儿,云烈一向是十分宠爱。
在云弈出生至今的这十六年间,云天一向对其保持严厉,而云烈却对这个侄儿几近百依百顺,从未因何苛责于他。
此时,云家的家仆们与他们的家眷老小一同走出前厅,约莫有二十余人,脸上皆挂着受劫的惊恐。
云天见状,便已无心计较,而是对着其中一位老者开口言道:“老张,你先带着大家去后殿,将府库中存有的金银细软尽数取出分给大家,能拿多少,就拿多少,随即便回此集合,莫要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