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当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起码有一个人是无比悠闲的。
方天豪正斜躺在宽大的蛇纹木罗汉床上。罗汉床的中间有一张小炕桌,桌上有个玉盘当中赫然盛着一块黑色的膏。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盏灯,一杆枪。
灯,却并不是用来照明的那种灯;枪,更不是那种要将人刺杀于马下的那种枪。
这杆枪当然也一样是可以杀人的,只不过杀得更慢一些,更“快活”一些而已。
这是一杆大烟枪
他用一把特制的长柄小勺从那块膏上挖下一点点,放在灯的火焰烧,一直到烧出个泡泡。然后,他赶忙把烟泡泡填充到那杆大烟枪侧边立起来的烟锅里。最后,他急不可耐地把那杆大烟枪的吸嘴凑进自己的嘴边用力一吸。
他的神情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快意和放松。
书房中充满了一种诡异而且邪恶的香气。
人总是有弱点的,所以邪恶与堕落,沉醉与贪婪永远是最能引诱人类的那些力量。
所以这种香气也仿佛远比江南春天里最芬芳的花朵更能杀人。
“这就是福寿膏,是红毛人从天竺那边弄过来的。”
方大老板眯着眼,看着立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的韩峻。
“此等尤物,你一定要试一试,否则你这一辈子简直就像是白活了。”
韩峻一直冷着脸,此刻他的脸冷的得结冰!
“还没找到么?”
他蓝青色的眼睛里似乎冒着火,那火也不似正常的红色的火,不单像凄凉破坟里幽幽而起的鬼火,而且像蛮荒山林间紧紧跟随着活人的荧光。
鬼火,它会从你的身体里,从深处开始点燃你,销骨蚀髓;荧光,它会紧紧地跟随你,仿佛已经看穿了你的身体和灵魂,就要发狠啃噬你的皮肉骨骼和灵魂。
我要告诉你的是,韩峻蓝青色的眼睛里的东西,比鬼火还能消磨你的骨头,比荧光更渴望啃噬你的皮肉。
方天豪却全都不当真,他眯缝着双眼,仿佛沉浸在某种神秘的天堂里了。
“为什么他还能逃?”方天豪慢悠悠地问道,语气里有些阴阳怪气。毕竟布下天罗地网的是韩峻,让我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也是韩峻。
“他当时就应该死了!”方天豪说道。
“你岂非说过,月神之刀,就如同当年小李探花的飞刀一样,例无虚发。”韩峻的态度亦不肯退让。
“我没请月神来杀李坏。她本该在拿到上一个单子的尾款后就走了的。”
“哦,她帮你杀了谁?”韩峻的好奇里透着一丝阴狠与残忍。
…………
方天豪抬起眼皮看了看韩峻,沉默以对。
韩峻自知无趣。
亦沉默以对。
不过,他却忽然摸到了一条线索。
他的眼睛里又发出了光。
他于是说道:“我想起了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轮到方天豪被吊了胃口。
“那是五年前,我等奉命抓捕一个江洋大盗。”韩峻冷淡地说道,仿佛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个江洋大盗被团团围住,心口被射了三箭还不死,依然困兽犹斗,打死打伤不少捕快。我当时亦被其刺中气门,运不起气来。”韩峻想起当时的险境,亦不由得动容起来。
“后来怎么样了?”方天豪显然不知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
“后来,七巧锁心剑及时赶到,发动剑式把他绞死了。”
每每思及此,韩峻脸皮里直有些抽抽。
当时的场景给他带来的震撼是永远都难以磨灭的:虽然人犯已经被剑式斩得四分五裂,但因为他刚才的“英勇表现”,在场所有人,包括七剑都胆战心寒,一惊一跳的,生怕地上的碎尸突然暴起,击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