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门,城门面阔五间,进深三间,上设箭楼,面阔七间。元朝称作齐化门,大明正统年间修缮后改称朝阳门,是大明南方各地粮食货物进京的城门,因而瓮城门洞内刻有谷穗一束,京师人称“朝阳谷穗”。
宛平太学生申湛然在城门附近焦急的踱着步,寒冬腊月,他的额头居然在冒汗,因为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快小半个时辰,所等之人却至今还没到。他身边两步外,地上打着一排栓马桩,零零落落栓着几匹马骡。他的好友黄尼麓靠着桩子,呆呆的蹲在地上,目光涣散地望着天,不知在想什么。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传来,终于街口翩翩然来了四个骑士,他们簇拥着一辆马车在附近停了下来,车上有人掀起帘子向他招了招手。
“总算来了!”申湛然一把拉起靠在栓马桩下的黄尼麓。
“快!快!快上车。”
两个人一头钻进马车里,马车很宽阔,里面并排坐了两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看着俱是十三四岁年纪。申湛然和黄尼麓拖过两个脚踏,一左一右相对着在下首坐了。看着两人坐好,一个少年伸手拉了拉身边垂下的一根绳子,马车便动了起来,先在街口绕了一圈,然后转向南面街道驶去。
“淇筠、洪图,怎么这时才来,我与黄兄等得着实心焦。”
“还不是等我那位族亲的消息,实在是抱歉,京师内城衙门众多,这治安之事政出多门,兵马司那里便有些使不上力,万幸我这位族亲前几个月调去东司房任职,正该管着黄兄这档子事,昨日他已知会了东城这边的人,稍后见了面,他可能会问黄兄几句话。”
黄尼麓问道:
“淇筠,到底与贵族亲约在何处碰面?”
“约在明时坊,此地过去不过片刻功夫,黄兄先把心思放宽些,我这位族亲在这等事上颇有些手段,或许不用多久,就会有好消息。”
“那就好,那就好,我一介草民,遇到这等事,实在是手足无措,走告无门,几日来几乎夜不能寐,此次真是全仗淇筠和洪图了,湛然你这两日陪我东奔西走,也是辛苦了。”
“黄兄这话就见外了,我等相交也非止一日了,今日你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与洪图乍听湛然说起也是骇然,总算还摸得出几个钱,认得几个人,勉强能出些绵薄之力,当下事情未了,黄兄且先不忙说这些,莫如定定心神,好好想一想当日的情形,一会儿见了我那族亲,你想得到的事情越多越细,我那族亲办起来事来把握越大。”
黄尼麓点点头,于是不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想些心事。
“明时坊是在武学附近么?”申湛然问道
“离武学还要更南边一点,倒是离贡院不远。”
说话间马车碌碌的向前行走,车上的少年时不时掀开窗帘看一下外面,不多时已经靠近明时坊附近,少年正在看向窗外,突然间皱了皱眉头,低声道:
“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话他拉了一下身边的绳子,马车于是停住。然后他俯身向前,拍了拍申湛然和黄尼麓的肩头:
“我们先下车,有个人不得不见。”
申湛然不明就里,赶忙和黄尼麓一起跳下车去,身后两个少年也跳下来车来站定。只见身后街上踢踢踏踏马蹄声响,迎面缓缓走来一匹雪花骢,雕鞍上稳坐一个穿箭衣的少年,马前马后还跟着一高一矮两个随从。这人隔几步望见他们几个便勒住了马,俯下身去和高个子的随从耳语了几句,片刻之后便跳下马朝这边走来。
“皇亲刘娘娘家的表少爷?”朱由检乍听王承恩一口气报上这种十个字的名号,那是真的有点蒙圈,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皇亲刘娘娘其实就是崇祯的生母,因为只是一个宫女,身份低下,且死的极早,死因也是记载不详。所以朱由检的生母去世很久也没有个正式的谥号,宫里人说起来只说是刘娘娘。
这位刘娘娘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个兄弟叫刘效祖,刘效祖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刘文炳,小的叫刘文耀。
眼前这两个少年看起来年纪都不大,那多半有一个就是刘文炳了。朱由检知道这算是自己的表弟,这既然遇见了不可能装看不见的,于是便下马走过去。
刘文炳这里正要上前行礼,却见朱由检朝他摇摇手,知道在大街上不方便,于是躬身作揖,这功夫朱由检已经来到面前。
“这么巧,却是你在这里,这几位是?”
“回殿下,这位是四夷馆序班巩大人之子巩永固,这位是宛平太学生申湛然,这位是我好友黄尼麓。”
一听刘文炳说出殿下二字,几个人都吃了一惊,纷纷上前见礼。
“你们倒是好兴致,这么大冷的天结伴而行,想是要去哪里高乐吗?”
刘文炳苦着脸笑了一下,
“其实不是。”
“那是?”
刘文炳左右看了看,说:
“此事在街上却不便说,我等与人约了在明时坊的酒楼议事,殿下若是方便,不如一同前去,到得地方细说。”
朱由检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好奇心,其实明时坊离这里不过几步路,自己刚从那边出来,一时兴起,就命王承恩牵了马,一行人转去明时坊。
明时坊东面临近城墙处有个贡院,刘文炳他们约的酒楼就在贡院对面街角处。这种地方本不该是朱由检刘文炳这种身份的人来的地方。但今天这些人要谈事情,所以早早的在此处定下了三楼一个临街的房间,朱由检进去的时候,桌上酒菜已整治齐备,几个人等朱由检一到,谦让一番,便请朱由检坐了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