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作局的三名匠人,脑袋挨着脑袋,围着朱由检画的那张图样已经足足研究了快半刻钟,三个人偶尔会低声耳语几句,惹得王国用时不时就要假咳嗽一声让他们安静,然而朱由检却对他摆手让他别这么干。
终于,三个匠人放下了图纸,又低声商量了一阵。总算来给朱由检见礼了,也就是说,他们消化完了图纸,剩下消化不了的要找朱由检来问了。有个胆大的上前一步,低着头问到:
“小人等抖胆敢问信王殿下,不知殿下图中所画之物是用来做何用?”
“你们看不出来么?”
“小人等猜想,此物的尖端与钦天监的洋和尚们用的蘸墨笔尖端类似,想必是书写作画之用。”
“不错,这确实是枝笔,不过他们用的蘸墨笔必须蘸墨才能书写,我想出来的这枝笔内中却可以存住墨水。”
“如此说来,此物存墨之处想必是这注明墨囊的所在了。只是如何使用这存墨之法却要请殿下示下。”
“这墨囊须是软的,可以挤压,挤压之后又可以弹起恢复,将笔尖探入墨水之中,挤压墨囊便可抽取墨水,墨囊外面包裹的半圈簧板乃是保护墨囊,免得意外挤压,使得笔尖漏墨。”
“另有一事尚需殿下与小人等解惑,殿下图中在这笔尖下有称作笔舌之物,直通至握持之处,内中刻着许多细槽,而这细槽处又有米粒般大小的细孔,却不知此系何用?”
“西夷的蘸墨笔,笔尖之下有一小小墨斗存墨,但书写时一不小心便会漏墨,我做这笔舌上遍刻细槽,墨水虽多,也会被这些细槽阻住,但这些细槽又环绕相通,因此上只需按压笔尖,便可从墨囊中行墨而不漏墨,不会污损纸面。”
“小人等愚钝,那这笔尖又有斜尖和圆尖之分,此二者又系何用?”
“我想的是斜尖可以写画粗细不一的线条,圆尖画出的线条粗细却要一致,至于如何做到,你们看着图样自行揣摩吧。”
“如此小人们晓得了,只是这笔尖却也罢了,便如蘸墨笔一般使铜做了便可,笔舌虽繁复些,使些金银做出来却也不难,但这墨囊要使何物来做,小人们却是愚钝,一时之间未解,不知殿下心中可有合意的物料?”
“笔舌不要用金银做,太重了恐运笔不畅,你们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木材可以做,不太重,不易折的都可以,笔尖倒是可以用金银铜混着做,以我想来,其中应是铜为大半、剩下是金多些还是银多些你们自己摸索着试吧。反正既要易弯曲,又要耐磨,笔尖和行墨的缝隙打磨必须要细,既要行墨流畅,又不可刮纸。”
“至于这墨囊么?……”
朱由检习惯性喝了口茶水,沉吟了一会儿:
“不如你们用鹅肠或者鸭肠洗净了先试试看,记得务必要洗净,不要污了墨水。”
“殿下如此明示,小人们有如明烛高照,豁然开朗,定能依样做成此物,使殿下满意。”
“尔等且先不忙退下,还有一件东西交待你们去做。”说着朱由检让王承恩拿出他找来的直尺交给这几个匠人。
“你们且看看,这是不是营造尺。”
三个匠人接过尺子认真看了看,其中有人伸出手掌在尺上比了一比,然后回复道:
“回殿下,此并非是官造的营造尺,其尺寸倒像是扯布量衣的量衣尺。”
朱由检手一抖,心里想说:特么的还好老子有这个意识,不然还真要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