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时,屋内很寂然。
小青流着眼泪,娄兰看得瞠目结舌,而安乐公主转身就走,她的仆从,那些宫女、护卫,也跟着一起走。
“老爷,你。”
看着哭啼啼的小青,项元布没好气道,“快叫项欢来。”
赌赢了,但项元布也没什么高兴的——他的血流成这样了,都快开了染料铺子,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小青又哭啼啼的带着项欢进来,项元布道,“别哭了,你们两个都走。”
他要脱衣服了——非礼勿视!
一向镇定的项欢,拿蜡烛的手却有些颤抖,额头上汗珠滚滚。他要用蜡烛把项元布的血管烧焦,止血。
项欢道,“你也太莽撞了,要是你把肠子弄断了,谁来救你?”
项元布道,“不是教过你了,用针线缝上,再用鸡血涂抹,那些鸡血会凝成块,气不泄,人死不了的。”项元布汗如雨下,手上青筋暴起。
血止住了,项欢给项元布涂抹金疮药,给项元布打绷带,项欢还是说项元布不该,项元布道,“不懂得,我有十分的爱她,就有二十分的爱自己。”他这一刀,与其说是为了林黛玉,不如说为了他自己,为了成全他自己。
项欢问,“有这么个爱法?”
“哼,遇着这么一个关头,连一句真心话都不敢说,我还不如死了。”
项欢默然。
小青在外面徘徊,娄兰道,“这事你急不来的。”
小青忽然站住了,对娄兰道,“你...你没良心。”
娄兰看着此时从门外走进来的林黛玉,说道,“老爷或许更需要我们把这事儿告诉我们这位往后的太太。”
小青转身,看见了林黛玉,她穿着白色的衣服,走在桂影松荫下,衬得庭院里的日色也亮了。
见小青来了,林黛玉有些愕然,心道,“早听说她死了,如今怎么在这儿?”
小青道,“姑娘,看看老爷吧,刚才那公主逼婚,老爷不从,已经....”说着,又簌簌哭了起来。
林黛玉低着眉,跟小青走去,看到了关闭大门的客厅,鸳鸯此时走了出来,喊了一句,“姑娘。”
另一边,尤二姐和尤三姐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瞧见了林黛玉。
空气又安静了起来。
鸳鸯知道项元布出去是为了接林黛玉过来,但是尤二姐和尤三姐都不知道,尤三姐不明白,为什么贾家肯把林黛玉放了,旋即在心里冷笑,如今的贾家是什么也守不住了。
尤二姐盯着尤三姐的嘴角,生怕她犯病,忧心忡忡,尤三姐看尤二姐这打量孩子的眼神,很是不快。
林黛玉愈靠近客厅,靠近那紧闭的大门,心却越不宁静,因为她感觉项元布和她是一类人。
门忽然开了,项欢从里头出来,见了林黛玉,愣了一下,低着头走了。
日光照着林黛玉的脸,项元布看到一张肃静的脸,林黛玉看到了满地的桃花。
“你...”林黛玉的喉管发出一个音,她和项元布只是打了一个照面,林黛玉的心就像是一根翠竹,被一把大斧砸在顶上,竹子便沿着纹理,支离破碎。
项元布不想二人的再次见面,竟然是如此的不体面,项元布起身,朝门外走了过去,“这和你没有关系。”他这一刀只是在拒绝一个可能,和林黛玉没什么关系,若是安乐公主执意不肯,项元布只好杀了安乐公主。
这股冲动,岂是为了林黛玉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