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白骨出现在石壁下面。
然后,前方还有另一个白骨。
前后都有人保护我,才让我不至于过于紧张。
很快,我们来到了一块极为逼仄的山石面前,大概只能通一人,走过去估计有三十米左右。
就在我们犹豫的空当,狭缝另一边,传来了猛兽低沉的嘶吼。
仿佛刚睡醒,或者饥饿了。
我们彼此看了看,一无所知。
于是,三十米开外的墙上,出现了影子,落日把一头犀牛的身躯,照射在上面,一些粘稠的液体,从它嘴角滑落。
我拉住了脏脏包。
“若男在那边。”他坚定不移。
“她不在。”我不能再欺骗他了,美好时光结束了。
“你放手,我要去找若男。”脏脏包眼睛充血了。
大佬爹堵在了狭缝口。
“你醒醒,脏脏包,是我,我是你朋友,我不会骗你,若男她,她已经死了,死了,知道吗?”我语气不太稳。
“你骗人,若男没死,若男在等我,若男不会死,若男?”脏脏包朝缝隙大喊。
犀牛影子动了几步,然后粘稠液体分泌更多,发出了低沉中带有尖锐的嘶吼,还特别拉长了声音,低下头,随时往前拱。
啪!
我一耳光打过去。
“脏脏包!若男死了,我也很难过,我们都知道,她因为魅王想成神,而成为了祭品,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里是大城市,这里是美丽国,杀人,就要偿命,这是规矩,我管他是谁?魅王,魅王!魅王?那若男不会死,不可能,她没死……”
脏脏包眼睛红彤彤,已经快全红了。
“你醒醒啊,脏脏包,这大城市已经没几个正常人了,你也变成如今这样,我们可怎么办?”我抓他,却抓不住。
他推开我们,然后跑到一边,走向石壁。
“比想象严重。”大佬爹把撕烂的衣服碎片扔掉。
“我的愿望,是和脏脏包,到地老天荒。”脏脏包比出手指在是石壁上说道。
那里并没有字。
大佬爹已经闪开狭缝。
“若男,我来了,若男?”脏脏包冲了进去。
大佬爹抓住我。
尽管我知道,不可能再制止住他,但是我依然想努力,眼泪快要流下来。
他极速穿过。
然后那对面的墙上,就多了一个影子。
不忍直视。
犀牛摧毁脏脏包,不费吹灰之力。
“我们不会分开,我们死也要在一起。”这是脏脏包最后一句话。
“咦,这个好像我说过一次,临死前,还要模仿我?”大佬爹说完捂住嘴巴,意识到说这个不太合适。
一些鲜血溅到了影子上,然后那犀牛的影子,就不见了。
我悻悻然,内心比死寂还凄凉。
脚步停在刚才脏脏包驻足的地方,那里光滑无比,但是我摸了摸,居然有刻印的感觉。
于是低下头,换了个角度,还真是。
只不过是一些不规则的线条。
“走了,等下天黑了,我怕迷路。”大佬爹打了个冷战。
“死也要在一起……会厮守终生……这两句话,我怎么感觉差不多呢。”我思索着。
“你嘀咕什么,我们到船上再说。”大佬爹来拉我。
“你有没有发现那姑娘和脏脏包的共同点?”我脸色陡然变了。
“一个疯了,一个死了。不对,这不是共同点。”大佬爹并没有心思揣摩。
“一个是心腹自称的妹妹,一个是心腹任命的纠察队队长。呵呵。”我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你意思是,心腹把脏脏包引了过来?”
“这里因为犀牛,无人能够通行,你还记得昨晚心腹拉着我们制造‘恋地情结’的事情吧?”
“犀牛是心腹安排?”大佬爹开了窍。
“我们来之前,出了什么大事?阿祖做什么了?”我追问。
“阿祖要置洪福于死地,它自己说,要逼出魅王。”大佬爹立即陈述。
“大棋局!阿祖,也不过是一枚棋子,它昨晚跟心腹,一定达成了某种约定,否则不会对绝症患者痛下狠手。”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心腹的阴谋?”大佬爹眼睛瞪得如落日。
“那么为什么他要把脏脏包吸引到这里来呢?他不是任命脏脏包去调查若男吗?”我正在打开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呢?”大佬爹重复一遍。
“刚才在狮子山,我们没看见魅王。”我快掀开答案了。
“确实没看见。”
“那么,脏脏包到这里来,绝对不是找若男,而是……”
“是什么?”
我朝狭缝冲了过去。
“阿烈,等等!”
大佬爹跟着冲了进来,他那大块头,明显不方便。
三十米,并不慢,我还特别等了他一下。
犀牛,犀牛,犀牛,犀牛……
我才不怕。
我来啦!
我冲了出去。
犀牛在,不过在更远的地方。
一直投射到石壁上的影子,是洪福伪装成犀牛的结果。
他獠牙暴露,满脸血光,身体臃肿,根本不像一个人。
他中毒了。
肯定是昨晚心腹趁我和大佬爹睡着后,自己或阿祖去下的毒。
然后才有了今天一大早,洪福一系列奇怪的举动。
还魅王的两个身体……
我呸!
一切,不过是心腹的阴谋。
让洪福搅乱大城市,让任何一方势力,都产生除掉他的冲动,如果都没有,那就让阿祖上,如果还没有,那就到这里来终结。
可惜,脏脏包实力不敌,已经躺下。
大佬爹冲出来,刚刚还紧张恐惧的脸庞,看到洪福那一脸畜生的模样,反而来了愤怒。
“不要掉以轻心。”
话音刚落,他们打在了一起。
大佬爹还算正常,不是挥拳,就是摆腿。
倒是洪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头犀牛,拱来拱去。
换句话说,如果不帮帮他,完全可能头破血流,撞墙身亡。
但是大佬爹拖着一条伤腿,十分不便,于是骑上了对方。
一个大块头,斗着横冲直撞的犀牛,在我眼前上演。
某种程度,也就达成了势均力敌。
“他中毒了,精神病毒,千万不要跟他死磕。”我从旁计议。
“那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大佬爹刚才没有跟我讨论,所以尚不知晓我大脑的推论。
“杀了就上当了。”我大喊。
当!
大佬爹走神,洪福把他甩出去,占据了上风。
砰!
我捡起石头砸过去。
然后再捡起一个安装到头上,假装那就是独角。
“来啊,抢回去啊,现在在我头上,我才是犀牛,啊呜!呵呵,你抢不到,呵呵。”说完,我朝狭缝钻进去。
洪福朝我扑来。
“看个屁啊,快点,我顶不住多久。”
如果不是狭缝对我比较友好,我才不会想到这一出。
当我刚刚钻过狭缝,而洪福将穿过狭缝之时,我去搬一旁的巨石。
纹丝未动。
算了。
放弃。
我发现了另外的方法,朝上面攀爬,因为上面更窄。
洪福只是跟随,完全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很快,在即将出来的时候,卡住了自己肉躯。
大佬爹慢慢走出来。
呼噜噜!
嗥嗥!
洪福依然发出猛兽般怒吼。
从太阳快要落山,到差不多落山,这么个时间段,我和大佬爹两个,艰难把他拖到了深潭,那个心腹专门培育的化疗池。
我和大佬爹气喘吁吁背靠背,这样可以最大化观察周围,以及沉浸在深潭里面的洪福。
在路上,我差不多解释了一遍我的推论。
大佬爹从怀中掏出一个独角:
“你还收藏这东西吗?早知道,刚才我也学你,假装自己是一个头野兽,让他自己跟我们跑嘛,多简单。”
我抢过独角,精美,一眼认出,这是阿祖送给我的那个:
“你不要乱翻我东西哦。”
“它自己从大包里面掉出来。”大佬爹马上抢了回去。
我正要生气。
结果大佬爹掐了我一下,让我闭嘴,并且看望深潭的方向。
一双眼睛,正盯着独角。
大佬爹把独角往左边移动,那眼睛也往左边。
大佬爹把独角往右边移动,那眼睛也往右边。
洪福双手一撑,从深潭起来。
大佬爹急忙扔掉了独角,离我们有十米远。
“这是好了,还是没好?”大佬爹小声询问。
“心腹说,效果大差不差。”我记得是这样。
“那就是没完全好。”大佬爹把我拉到他身后。
洪福两眼发着暗沉的光,捡起独角,摇摇晃晃,一会儿西,一会儿东,仿佛在寻觅什么东西。
在狮子山的时候,他确实在跟某个人对话。
但是如果那里,既没有魅王,也没有心腹的话,那么极有可能……
洪福来到一棵树边,把这棵小树,当成了一个人,一只手勒住脖子,一只手,拿着独角,不断捅下去。
直到小树折断。
洪福挖坑,埋葬了小树。
我和大佬爹一直保持距离,生怕看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然后洪福来到石壁边,用手中的独角开始刻画,很快,一个裸露香肩的背影开始显现。
洪福在狮子山时,不过跟自己对话。
他身上有两个影子,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却不是魅王。
而是心腹。
他可能受到独角的触动,把心腹十七年前做过的坏事,完整重现了一遍。
杀害了那姑娘的情郎,迫使姑娘发疯发癫,还假装是自己妹妹。
心腹啊心腹。
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魅王却偏偏选择这样的人,做心腹。
洪福倒了下去。
独角滚到我脚边。
我捡起独角,慢慢走到悬崖边,看向远处。
顶多能瞧见一点点殿堂的屋顶。
越接近真相,也就越复杂。
一只老鹰在天空盘旋。
我站在这里,却无缘无故感知到……
魅王殿里面的绘画,脱落,飘荡。
一双躺在床上的眼睛,突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