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发太久呆。
不是因为天色已暗,造成了视线的丢失。
而是因为天色已暗,围绕着我们周围,出现了漫天火光。
青烟,浓烟,烟烟升腾。
小火,大火,火火扎根。
大城市全城,已经烧了起来。
怎么说呢,仿佛之前在天上漫天的气球和精神白盒,落到地面后,化作了星星之火。
如果当几乎所有人,都戴上那玩意,经过所谓的洗礼,那么我也会承认,就算是魅王现身,也不可能立即纠正。
洪福置身事外,为了安全起见,让他走在我们前面,但是他却低着头,时而呕吐,时而疯笑,时而为蚂蚁遮风开路。
恢复了,又没有完全恢复。
我只能描述我看到的景象,大概是在房屋里面的所有人都冲了出来,至少有三分之一,戴着白盒子。
打斗的打斗,推搡的推搡,乱骂的乱骂,鞠躬的鞠躬,磕头的磕头,哀嚎的哀嚎。
一条街上,一团乱麻。
十分之一的人,横冲直撞,仿佛身上爬满了虫子,非要跟坚硬的建筑,碰撞个你死我活,才算满意。
很难说,那是“冷血”,还是“嗜血”。
都不像。
这还算好的,还有少数的几个,见人就啃,啃伤一个,就去啃下一个,血盆大口,除了那具肉躯以外,看不到半点人的痕迹。
很快,有两个失控的人,凑到了我们身上来。
“我会说,我还会唱,我警告你,不要和我杠。”大佬爹对着我,两只手开始挥舞。
“你会我也会,只要打败你,你就会下跪。”我的腰会跳舞。
“这条街只有我最靓,你敢靠近我,我会让你发慌,让你经受巨大的创伤。”大佬爹两只腿开始舞动。
“就你这幅模样也配?你这么狼狈,我这么高贵。你只会抱着你那条伤腿,喊一声,我错了,我才是你的宝贝。”
我们一唱一和,效果还不错。
可是洪福就不行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只袜子,闻了闻,臭不可耐,嬉笑起来,然后跑过来,放到两个男子鼻子边,让他们闻。
这个动作,别说人家了,我们作为看客都发现很过分哩。
其中一个露出牙齿,另一个露出尖爪。
突然,一起扑向了洪福。
咻!
咻!
两刀。
两个手臂掉落。
大佬爹依然摆出一个刀尖朝天的动作,然后一个三百六十度,让刀尖,慢慢回到了刀鞘。
两个男子失去了痛觉,只是晃来晃去,并不摔倒。
其中一个去捡自己的手臂,遭到了另一个的阻挡。
我急中生智,把他们两个的手臂交换了一下,放到了对方的手里面。
很快,两个人抱在一起,扭打起来,试图夺回自己手臂。
好在这样的行尸走肉,一条街,大概也就五六个。
但是没有人会担保,大城市的人,会不会全部变成这样。
大佬爹这才把刀,完全收回进去,但是他左脚向前弓,身体前倾,闭着双眼,低着头,依然在展示那骄傲的姿态。
“哇,那姑娘没穿衣服。”我大喊一句。
“哪里?”大佬爹睁开眼,来回观察,“哪里哪里?”
我斜目而视。
他立即停止,用斜目而视回应我,因为身体扭转,右脚脚尖还垫着地,然后严肃而平静地说道:
“大众广庭之下,可不太好,我们应该给她找件衣服穿,这个艰巨的任务,我认为,还是交给你,比较合适。”
说完后,还特意清了清嗓子。
“那里,有犀牛,犀牛等等我,我来啦。”洪福朝着前面边喊边跑。
我们不得不追上去。
到了转角,我知道,那不是犀牛,那是独角半人,但是独角在其手中,正靠着墙,发现洪福扑上去,立即挥刀相向。
大佬爹提前一步,打飞了对方的刀。
话还没说一句,对方直接往巷道跑去。
它一边抓着胳膊,一边艰难前行,我很好奇,它们为什么要把大城市搞成如今模样。
“站住。”我追进去。
“你别乱动啊,我们马上出来。”大佬爹叮嘱洪福,然后一起进入巷道。
“我说,站住,你听到没有?你们自己看看,把城市破坏成了什么样子?为什么要放火,为什么?”我怒不可遏。
死胡同。
独角半人靠着墙,面对我,努力支撑身体。
身后脚步声靠近。
“你去那边看看。”我头也不回说道。
脚步声继续靠近。
“清点一下,独角半人,还有多少存活?”我依然没有回头。
脚步声停下来。
“你们总共也没多少,就那么点时间,也不太可能点燃全城才对。”我自言自语。
背后出现拔刀的声音。
我这才回头。
阿祖看着我。
然后,一口鲜血,吐出来,它单膝下跪,拔刀不是为了威胁我,而是为了支撑起自己受伤的身体。
大佬爹赶过来。
独角半人把手中的独角,扔到我身边,然后对我摇摇头。
阿祖开了口:“快去,制止,这一切,我尽力了。”
独角半人接过阿祖,朝我们看了看,那是拜托的眼神。
“洪福呢?”我大吼一声。
“等我们呢。”大佬爹指了指外面。
这么乱,还敢单独放在外面,他心可真大。
果不其然,当我们从巷道出来后,洪福已经不见了身影。
“犀牛,他刚才看到的独角,不是这个。”我想了想,“因为阿祖它们的独角,基本上已经完全脱落。”
“莫闹,我一分钟之内,就能找到洪福。”大佬爹两只手做出望远镜的动作,专注看着周围。
“你看那边。”我拉了拉他衣角。
“莫打扰我,等我找到洪福,看我不教训他。”大佬爹已经转了半个圈。
“你要是不来,连我也会跟掉。”我径直往前走去。
“咦,你怎么回事,这不找洪福吗?真的是,看见西瓜,丢芝麻,等等,阿烈?等等我。”大佬爹小跑步跟上来。
我和大佬爹从地上捡起一些板栗,然后我一个,他一个,不断砸头,把一个独角,勾引到了无人的小路。
我走出来。
此时光线太暗,实在是看不清对方,所以只能假装打打招呼,说一些“你好,吃饭了吗,你从哪里来啊”这样的客套话。
对方完全没有回应,而是像一条恶犬一样,扑向我。
那地上的麻绳全套,可不是吃素的,恰好命中。
“我让你把圈圈弄大点,差一点,它就没踩中。”我数落道。
“你可不可以,相信我?我是谁?我会出错?”他把对方固定到树上去。
“黑灯瞎火,我都看不见,要是真扑过来,我们的友谊,估计就到此结束了。”我帮忙固定。
“我就知道,你有事没事,就拿友谊来威胁我。”大佬爹一个用力,让对方嗷嗷叫唤。
“我是说,我估计就死掉了,我死了,当然就没有友谊了嘛。”我拍了拍手。
面前这个人,居然带着头套,我和大佬爹靠近后发现,那独角,也是头套上面的附带品,换句话说,这是一个伪装。
难怪,连阿祖它们也受伤。
难怪,大城市漫天飞火。
难怪,停不下来,因为这样的“独角”,好像还有很多。
我心里面打了预防针,如果不认识对方,那么下手的时候,权当做为大城市报仇。
简直太可恶了。
大佬爹执意要来摘下头套,拦都拦不住。
唰!
我愣住了。
他也愣住了。
只有绑在树上这张脸,仿佛不知疲惫,一个劲朝我们怒吼,尽管一个字都听不清。
模范生23……
我们不是已经把它击杀在了河边了吗?
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还伪装成独角半人的模样?
“好像在说方言。”大佬爹听了几句后说道。
“方言?那就不是我们鲸落湾的原子人。”我若有所思点点头。
很快模范生23的目光停留在了我们身后不远处。
我和大佬爹都感知到,那里已经站立了一个身躯。
一二三……
“闪开!”我们同时大喊。
于是一块巨石,飞过来,砸死了绑在树上的模范生23。
至于身后,是另一个带着头套的它。
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制服,应该不会错。
但是我还是想验证一番。
比如,活着的这个,会不会和死去的这个,用了同一张脸?
没等我开口,大佬爹的手掌心已经朝过来,意思是说,他来搞定。
只见他慢慢走到对方面前,尽量让脸变圆,慈眉善目,然后露出温和的语气:“听哥一句话,把头套摘下来,你不热,我看着都热。”
砰!
对方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炸毛了,然后抱着脚,金鸡独立般,跳舞。
这下好了,我不得不绕着树跑来跑去,不管我能不能打过对方,我都不想浪费体力。
我不断喊它的名字,但是没有反应,它好像把我当成了确定的目标,非要抓住不可。
就这么点时间,我还看到有一个从屋顶摔落,还有一个在树巅投掷火把,以及另一个骑着马,不断射出弓箭。
它们才是祸害。
不是阿祖。
我从地上捡起刀,决定反击。
砰!
刚刚转过身,大佬爹已经用麻绳套索,阻挡了对方。
这一次,我亲自来。
头套轻而易举脱掉。
那张跟树上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它估计也在说着什么方言,大吼大叫。
“烦死了。”大佬爹一脚踩下去,对方没了声音,“你看到了,我只不过是还它一脚,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