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砖了,快点挑砖来。”
“沙浆也没得了,提桶沙浆来。”
……
一代中师生沦为了搬砖工,落魄到低入尘埃,这一幕又刚好被当年的学渣白德发撞见了,马冲真是无地自容,心里涌起的伤感如奔腾的洪流,一时真不知该说什么才觉得体面一些。
正伤感得不知所措时,几个砌砖师傅催工的声音,接二连三,像一道道催命符向马冲飞来。
马冲只得又迈开步伐,虽身子还是摇摇晃晃的,但明显速度有所加快,仿佛老同学的那一问变成了打气筒,给他注入了新的力气。
只有马冲知道,他鼓劲加快步伐不是师傅催工的结果,他其实是想逃,逃开白德发的视线。
虽然想逃,但马冲还是做不到对老同学视而不见。
白德发的那番话语虽很不中听,但也算是在向他打招呼,就算他没上过师范,也知道应该礼貌地回个话。所以,在从白德发身前越过时,马冲气喘着说:“老同学,真巧哈。”
嘴上虽是那么说,但脸色布满了不悦,心里也一阵嘀咕:巧什么巧,不要那么巧才好。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活就堆了起来。马冲在一个师傅那倒出砖块,又跑去另一个师傅那提灰桶铲沙浆。见和好的沙浆越来越少了,又去拖水泥,中和进沙子里翻来覆去搅和。
师傅们砌墙的速度挺快,才大半日,几堵墙就有半人高了。马冲又忙了几个回合,才从墙里伸起腰来,发现白德发还站在原地,并没走的意思。
好歹是看到白德发终于啃完了那块西瓜,应该要离开了吧。马冲是真想他早点走开,太影响他的情绪。
白德发啃完西瓜,随手丢出西瓜皮,落在地上一下就跌成了两半。可见那西瓜是多么的脆。
马冲见了,嗓子更加干燥,似要生起烟子来。他这才想起找水喝,跑去水管处,拧开水来猛灌了一通。
“师傅们真是辛苦了!”
“这么热的天也干得这么起劲。”
白德发不但没有离开,还走进了他们正劳作的工地上,和大家热情地打起招呼来,像和师傅们很熟的样子。
听到有人吱声,师傅们一个个都抬起头,循声看来。与之并不相熟的,仅看了一眼,就又埋头砌墙。
只有最里面的陈师傅接了他的话。
“我们都是下力人嘎,不起劲干怎么得行呢?”
“哪比得你这种生来就是少爷命的哟!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是现成的。”
“富家少爷的日子就是好哇,这大热天的想吃西瓜就吃西瓜,我们汗水都要流干了,连口水都没空喝哟!”
听这口气,陈师傅是认识白德发的,也早就看到了站在外面大口啃西瓜的白德发。只不过,他没有吭声。
听陈师傅的言外之意,似乎对白德发吃西瓜还有些意见。
白德发家住街上,不是成天上坡下坎和山山水水打交道的乡巴佬,眼见的本就比一般人多些,见得多,脑子也自然比乡巴佬开化得快,况且,他还在外面混了几年,见过世面的,自然也听懂了陈师傅的话外之音,立刻就圆滑起来。
“呵呵呵,陈师傅说哪里话哟,富家少爷哪像我这样吊二郎当的。”
白德发边自嘲,边看他那身打扮,自己都觉得够吊二郎当的。
自在就好,白德发在良好的感觉里摸出烟来。
“来来来,大家都来休息下。”
“西瓜虽然没准备,但有烟啥,都抽支烟歇一哈。”
马冲有些迷蒙,白德发这个做派,倒像几分包工头的样子。可这里分明就是他表哥承包的活路,这与白德发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烟不落人,这是规矩。马冲正犯着疑惑时,白德发拿着一根烟,向他也递了递。
“老同学,也过来抽根烟啥。”。
马冲脸上还堆着不悦,摆手回绝道:“谢了,我不会,别给你浪费了。”
马冲虽不会抽烟,也没孤立在一边,聚了过去。他虽已真正步入了社会,但还是个愣头青,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