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下了一天一夜,终于霁了。
“嘭——哗——”
“先生!”听到屋内的巨响安蘅急忙冲进屋子。
孟青垆像一座石像一样站在那里,抬头望着,轻声喃语:“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她无语。“先生,是屋顶塌了!哪里有什么风,哪里卷走什么了?”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这大晴天的,先——生——这屋顶都塌了,您就别在这儿吟诗了吧!先生!”
先生毫不理会,“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他这才补上一句,“大概是雪下得太厚了吧!”
“还‘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要冻死就冻死你一个,我可不想做个冻死鬼……先生,您要是再吟诗,不赶紧修好屋顶,晚上我们就真得被冻死了!”
孟青垆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这身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蘅儿,还是快去请人来修……”
安蘅将手伸到他面前。
“嗯,怎么了?”
“钱啊!先生,我身上又没钱!您不是吟诗吟傻了吧?不给人家钱,谁会给我们修屋顶。”丫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先生从腰间的小布囊中捏出几枚铜板,稳稳地放到她的手掌心中,“给,应该……够了吧……”
“切,真小气!行了先生,我去找人!”
安蘅刚跑出院门去。“啊!”
笆篱外一声马嘶鸣,“吁——”
孟青垆拄着木杖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小姑娘,你没事吧?”马上的人向坐倒在地的安蘅问道。
“没事没事!”她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轻轻抚过马儿的脑袋。
“请问这是孟青垆先生家吗?”
“你是……”安蘅眼中露出些警惕。
“哦,你别误会,是谢大人派我来送信!”
“哪个……谢大人?”
“太医令谢仪谢大人。”
安蘅双眸顿时亮了起来,“是师父的信!他怎么样了?”
“太医令谢大人一切安好,说是怕家里人担心,专程派我来的,这地方果真不太好找呢!”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她继续追问道。
“如今……北方战事未平,尚不好说,大人只言让你们放宽心些。”
她似乎有些失落。
“蘅儿,来者何人?”先生的声音传来。
“先生,是师父托人来信!”
信使接着说道:“对了,大人特意嘱咐,此信……此信一定要亲手交到孟青垆先生手上!”
“喏——那人便是,我给他就好了!”
信使将信取出。“既然信已送达,谢大人交给我的任务也完成了,那小人便告辞了。”
“有劳大人了!”孟青垆向院外微微作揖。
两人坐在火炉旁,炉火烧得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