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族……”泰雷突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即使是黑洞，也不可能永远禁锢着谋求光明和自由的意志……一开始，他们的后代只是想出去而已，可惜，一旦被打上罪人的标签，凤凰族里就再也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狐生冷笑一声，“这群老古板除了添堵以外还能干点什么正事？这些所谓的规矩训诫传承了这么久，早就跟不上时代了。”

天黑的时间十分短暂，慢慢地，周边又开始逐渐亮起来。

泰雷又转头看向狐生，他仔细地端详着面前这个人，虽然对方的语气和动作与那个苍主一样，但是还是无法将他和那个人联系起来。

“你不喜欢凤凰族，对吗？”泰雷问他。

狐生没有回答他，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我上一个轮回在第一平行宇宙的地球上待了很久很久。你们人类对于自己社会的分析都很有意思，那个叫做苏格拉底的人类，曾经观察过他们那个时代里社会上的奴隶和奴隶主，他认为奴隶之所以为奴隶，是因为奴隶的愚蠢，奴隶的不善良，而奴隶主之所以为奴隶主，是因为奴隶主聪明和善，道德水准高。”

“可是卢梭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苏格拉底把结果当成了原因。奴隶吃不饱，穿不暖，生活压力大，每天重复机械的劳动，父母没有耐心和精力去教育，自然只能是愚蠢畏缩的模样，奴隶不是因为愚蠢而成为奴隶，而是因为成为奴隶而愚蠢。”

“泰雷，金象族和鲸鲨族人，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愚蠢。他们短浅的目光让他们看不到更加长远的未来，他们其实从来都不在意是谁奴役和欺压着自己，他们真正在意的是谁能够让他们得到更加稳定的利益，哪怕这种稳定其实从压榨他们身上所得到的。”

泰雷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可是，我只是希望所有人都得到自由，不再生活在那个被奴役的环境里去而已。”

“原本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他们也自我麻痹这是最好的，但是你告诉他们其实还有一条更好的路。你的错误就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你的行为打破了他们基于自己看到的世界而创造的世界构架，你击破了他们的心理防线。是你让他们发现了这一切其实都是错的。”狐生说，“你给予了他们另一种光景，但是假如你没办法兑现那个承诺，你也极易会被当做他们宣泄愤怒的对象，连带着那些和你有关系的人们也一起遭殃。”

【“杀了他。”】

泰雷的手握成拳头，此时他想起了被族人刺死的师父——元正长老，还有这次轮回中被杀死的“泰雷”。

【“你为弱者发声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的。你和他们朝夕相处，难道还没有意识到他们身上已经无可救药的奴性么？””】

【“不！你不能离开我们！也别想带走他！你必须留下来保护我们！否则……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他的拳头逐渐握紧。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把这副血性面向奴隶压迫你们的人，却把这份残忍推到我的面前？”】

“为什么？”泰雷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记忆中的人们。

“不为什么。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丝能够摆脱的机会，它就像是垂下来的蜘蛛丝，如果自己不能抓住它往上爬，那就在底下用力拽，把所有人都拽下来，直到把这根蛛丝拽断，谁都别想上去。”狐生说，“这就是人性的恶，他们都是一样的。”

【“欲望就像深渊沼泽，越是凝视试探，就越是深陷其中。你战胜了一次欲望，就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受到欲望的驱使了吗？”】

【“泰雷，有些时候事实不是你想改变就能够改变的……一个鲸鲨王被杀死，还会有下一个鲸鲨王。只要坐上那个位置，就已经与千千万万人的欲望捆绑，人性中的贪婪会驱使着人不得不走上这条道路，权利就是如此将人捆绑异化。我们永远改变不了这个轮回。”】

【“就像现在，站在这里的你，不正是十万年前鲸鲨族解放后的我吗？”】

“不，不一样。”泰雷坚定地说道，“人性中的恶固然存在，但是其中也有善的一面。如果只是因为看到了人性中的恶，而去忽略其中的善，如果只是因为这些人表露出来的恶，而去否定所有人，认为所有人都是恶的，从而理所当然地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这样并不是我所赞同的。”

黑暗逐渐褪去，周边的亮度提高，这座金色的城邦重新沐浴在太阳的照射之下。

泰雷看着底下的人群，他的思绪却飘到了过去，他想起了那个为了奇力而反抗并且为他说话的金象族少年，想起了那个与他素不相识却在沙漠里搭救他的鲸鲨族人，想起了为了两族和平共处而留下来履行诺言的元正长老，想起了那个拼尽全力也要站起来的泰雷。

他们的付出与努力难道就是为了所谓的利益吗？

不是的，并不是这样的。

也许金象族与鲸鲨族人确实是有些愚钝，可是，不能因为这个就要让两族人民永远处于强权的奴役之下，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生来就有罪，也从来没有谁生来就是要被奴役的。

阳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泰雷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染上了金色的光辉，异能量随着他信念的增强而逐渐上涨。他看向面前的狐生，说道：“我仍认为，自由权利归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