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熙熙攘攘,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匆匆而过。张玉华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茫然地站在到达大厅,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机场内喧嚣的人声、此起彼伏的广播声,以及行李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陌生而令人不安的氛围。
张玉华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形形色色的面孔,有白色的、有黑色的、有棕色的、有黄色的。有的人满脸疲惫,有的人兴奋不已,还有的人焦急地寻找着出口或亲人。这些陌生的面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各自的故事,而张玉华却感到自己格格不入。她紧了紧握着行李箱把手的手,随着人流走出机场候机楼。
初到美国的日子并不轻松。语言障碍、文化差异、思乡之情,每一样都让张玉华备受煎熬。但最令她痛苦的,是对女儿的思念和愧疚。这种痛苦如同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她的心。
那是一个令她永久不可忘怀的上午,至今仍然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就在她的女儿刚出生的第十天,1995年5月30日,父母背着她,将女儿放在了海州市城南医院的门诊大厅。当她得知女儿被抛弃的消息后,她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撕裂。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张玉华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上午。她似乎能感受到女儿的哭泣声击打着她内心深处。她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
“这是为了你们两个人好。“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现在我与你爸都要上班,没有办法带着她,你有自己的学业,更不可能照顾她。再说,你是一个没有结婚的女孩,如果让人知道你有了一个孩子,将来怎能嫁得出去?“
张玉华知道父母是为了她好,但这个决定却让她痛不欲生。来到美国后,她常常在深夜惊醒,梦见女儿在哭泣,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每当这时,她都会蜷缩在床上,泪水打湿枕头,内心充满了无助和自责。
哥伦比亚大学的课程异常紧张。张玉华常常熬夜到凌晨,为的就是在学习之余还能打几份工,攒钱为将来也许能找到女儿做准备。图书馆里,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学生;咖啡店里,她是最勤奋的服务员;餐厅厨房里,她是最认真的洗碗工。每一分钱都被她小心翼翼地存起来,仿佛这些钱能够缩短她与女儿之间的距离。
尽管如此,她还是会时不时给国内的父母打电话,希望能得到关于女儿的任何消息。每次拨通电话时,她的心都会悬到嗓子眼,既期待又害怕听到任何消息。
“妈,有女儿的消息吗?“张玉华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电话那头,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玉华,别再问了。这对你,对女儿都好。专心学习吧。“
每次这样的对话都让张玉华心如刀绞。她知道父母是为了让她安心学习,但她无法停止对女儿的思念和担忧。挂掉电话后,她总是会呆坐良久,想象着女儿现在的模样。她是否健康?是否快乐?是否也会想起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
时光飞逝,转眼间张玉华来美国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她不仅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学业,还成功申请到了一家知名公司的实习工作。然而,学业上的成功并不能填补她心中的空洞。
每当同事们兴高采烈地谈论家庭和孩子时,张玉华总是保持沉默。她的办公桌上没有家人的照片,同事们都以为她是个独立自主的单身女性。没人知道,在她看似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破碎的心。
一天,张玉华鼓起勇气,再次给父母打了电话。她站在公寓的窗前,望着纽约繁华的夜景,心中却充满了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
“爸,妈,我想回国看看。“张玉华小心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也许......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找找女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父亲叹了口气:“玉华,你要明白,当初的决定是为了你们好。现在女儿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过着幸福的生活。贸然打扰她,对她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