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日薄西山,秉烛翘首等明月(1 / 2)靖书之蜀道难首页

石室学宫。

课余时分,同学们大多离开了教室,结伴漫游在学宫的庭院中,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教室中,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的言菩恒放下了手中的《诗经》,轻叹一口气,闭上眼,动了动脖子,简单活动了一下,只觉轻松许多。

睁开眼,却吓了一跳——正是白世童站在自己面前,把脸凑到跟前,近乎贴在自己的脸上,同时瞪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嘴角咧到耳根,止不住地笑,看起来呆呆的。

言菩恒连忙把头向后仰了仰,拉开些距离,定了定神,劝着自己不要和傻子一般见识。

“不是,你干嘛啊!吓死人了知道吗?”,言菩恒撇着嘴,翻了白世童一个白眼。

“哎呀,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在那里看书太孤独了吗?”白世童撅着嘴,摊开双手,摇头晃脑,很是无奈,“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啊!走吧!走吧!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教室里面,到时候把自己放坏了都不知道!”

“你才放坏了!”言菩恒说着,也是把书合上,伸了个懒腰,“出去有什么意思?这个学宫咱们还有哪里没有去过?不就是那些人那些景吗?我都能背着画下来了!”

“哎呀,小了!格局小了!”听了言菩恒的话,似乎很是愤愤懑怒的白世童立刻不满,拉着言菩恒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出门玩出门玩,重点永远不是玩什么,而是怎么才能出门,懂吗?门外,是广阔的天地,是那么丰富精彩,在等着我们!说不定,你就遇见了你的一生所爱,你对她一见钟情,从此上演了一段现实版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或者就是时运不济,你和她缘分尚浅,最终分道扬镳,要么受到了世俗的偏见,而不得不分别,最终给我们带来了一场孔雀东南飞的悲剧,让我们感慨爱情的艰辛……”

白世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言菩恒敲了两下脑袋,差点没给他打出花来。

“不是我说,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言菩恒撒开了白世童的手,撇着嘴,双手抱住。

“哇!”白世童连忙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很是吃痛,“你这几天是吃石头了吗?怎么力气突然变得这么大!脑袋都要给我打碎了!”

闻言,言菩恒愣了愣,抬起手看了看,又捏了捏拳头,似乎若有所思,却发现白世童还蹲在地上,两只手抱住膝盖,把头深深埋在其中,一动不动,也听不见有什么啜泣的声音。

“喂?你怎么了?”言菩恒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却没有听到白世童的回应,“不是,该不会这就把他给打傻了吧?”

撇了撇嘴,言菩恒准备蹲下来查看一下白世童的情况,却不料,刚刚才弯了膝盖,便见白世童突然猛地一抬头,一脸坏笑,趁言菩恒还没反应过来,朝他脑门弹了一下,然后迅速起身跑开,还不忘回头朝言菩恒做了一个鬼脸,“略略略……你又被我骗了!”

吃痛地捂着脑门的言菩恒这才反应过来,很是郁闷又气愤,冲着喊道:“白世童!你小子给我站住,我今天不收拾你!我不姓言!”说完,言菩恒立刻朝着白世童追去,却不料白世童早有准备,立刻撒腿就跑,跑进庭院中的花园中,几个转弯,已是没了踪影。

言菩恒一路追去,却找不到白世童的身影,但已是气喘吁吁,不得不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真是可恶啊,竟然敢偷袭我,要是让我抓到了他,我一定要把他给碎尸万段!”

就在言菩恒死死捏住拳头,恶狠狠地痛骂着白世童的斑斑恶迹时,却听见了耳边传来了一道断断续续的古筝声,声音并不流畅,也不见多少情意其中,似乎是一个初学者,声音很浅,似乎……是一名女子?

“女生?学宫中何时收了女学生?”

带着疑惑,循着筝声,言菩恒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座小亭外,却见亭内坐着一名女子,侧身对着自己,面前是一台古筝,正在对着音谱,一字一音地认真地弹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言菩恒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子,似乎以前并未见过,只见她身着白色素衣,外披毛毯,头发只用两条发丝浅蓝泛白丝带挽双平髻,并无多余配饰,脸带笑意,虽是练习,却满怀热情,很是认真,

淡若莲花出清水,恬似柳絮入空山。

不由得,言菩恒看了入迷,竟是情不自禁走了上前,一直走到了那女子的面前,等那女子停下手中的弹奏,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时,言菩恒才恍然间清醒过来,更是尴尬,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面似新月皎洁,细眉淡痕点缀,眼若柳叶,神韵流转,并无胭脂粉饰,嘴巴轻轻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歪了歪头,看着自己,双眸几下扑闪,睫毛抖动,勾人心神。

“抱……抱歉……”,言菩恒似乎终是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注视很是失礼,连忙双手合一,低着头,向着眼前的这名女子道歉,“我是来找我朋友的,这却不小心迷路了,不曾想来了这里,实在是抱歉,小生实在无意冒犯姑娘。”说完,偷偷猫起头,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而那女子听了,抬起头,看着言菩恒的眼睛,却是浅浅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却并未责怪言菩恒,只是收回视线,注意力再次放在了那张音谱上。

言菩恒感到有些尴尬,但也知道是自己冒犯在先,也不好多说什么,轻叹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回去,再找白世童算账,却不想注意到了身旁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张纸,其上是娟娟细楷,工整写着:“日薄西山,秉烛翘首等明月”,只此一句,并无下联。

言菩恒轻声将这句读了出来,其音朗朗,读完,又不自觉赞叹一句:“真是有趣。”

而那女子似乎也听到了言菩恒的朗读,转过头,看了看桌上的纸,嘴巴轻轻微张,呈一个O形,似乎有些尴尬,正准备伸手将那张纸收回来,却不料言菩恒轻轻拿起一旁的一个茶杯,微微一笑,似乎有感而发,便轻声念着:“把酒临风,雁归南浦……”

言菩恒却是不将话说全,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言,正打算放下杯子开溜的时候,倒是见到那女子眨了眨双眼,很是好奇地看着自己,手中正拿着那张纸,反而让言菩恒更是尴尬,不知所措。

就在双方沉默的尴尬之中,那女子竟是先开口,声音温柔,百灵婉转,“然后呢?”

她的声音不大,说完却是让她自己一愣,连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脸上浅浅犯了红晕,倒是不忘偷偷抬眸看了看言菩恒,又迅速闪开了视线。

言菩恒同样一愣,龇着牙,挠了挠头,然后试探性地说着:“忆……忆佳人……”说完,自己也觉得更是尴尬,连忙挥了挥手,很是歉意:“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我只是……”但无论他自己如何来解释,却好像总是越描越黑,以至于最后言菩恒很是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垂头丧气,低声抱怨着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却不料,那女子竟是忽地“扑哧”一笑,随后抬起头,对上满眼疑惑的言菩恒的视线,眼含笑意,弯弯如弦月,“把酒临风,雁归南浦忆佳人……嗯,不过你这可是茶水噢!”说着,小小撅了撅嘴,“但是呢,写得还真不错。”

“啊这……”言菩恒眼珠转了转,小小吐了吐舌头,“姑娘谬赞了,我这也只是……一时兴起,嗯对,一时兴起,倒是有些唐突冒犯了,还望姑娘见谅。”,说完,言菩恒歉然一笑,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却不料那女子又迅速板起了脸,似乎很是不快,冷声说着:“嗯……你说得对,确实是唐突了。”

“啊?”言菩恒闻言一愣,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啊,我……”

“哈哈哈……”那女子突然笑了起来,甚至都忘了用手捂着嘴,很是开怀,她的牙齿很白很整齐,如初雪的纯净,随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便故作正经,收了笑意,用手遮着嘴的位置,但眼中的笑意依旧,如春日繁花似锦,争艳盛开,“你可真有意思呢!”

言菩恒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耍了,有些尴尬,却不恼怒,只是同样笑着看着眼前清水莲花一般的女子,他忽然想到了凤凰山上见到的那位仙女姐姐,皆是不一般的美艳,但各有千秋,总是能让自己心神荡漾。

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师父虽不让自己做一名出家人,但总归是教了自己许多的佛教义理,出家人当戒色啊,怎么能够困于眼前的美色呢?

念及至此,言菩恒深呼吸一口气,满是歉意地向这女子说道:“姑娘啊,我这……嗯……还要去寻我那朋友,就先不打扰你练习了,就先告辞了!”说完,躬身行礼,就要转身离开,却见那女子似乎有些恼怒,双手叉腰,小撅嘴巴,“怎么?我看着很老吗?怎么老是左一个姑娘,右一个姑娘的!”

言菩恒一怔,张了张嘴,倒吸一口凉气,似乎这问题很是致命。

“当……当然……不……不是!”言菩恒神色尴尬,几分慌乱,这女子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真是让人费解又棘手啊!

“那……那……那是什么?”女子更是不快,模仿着言菩恒说话的语气,“你……你……你平常,说……说话……也……也……也是这样的吗?”说完,就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绷住,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