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梦拍了拍言菩恒的头,“别装了,我知道你还没听懂。”见被拆穿了心事,言菩恒倒是也不尴尬,吐了吐舌头,转了转眼珠。
“还记得我那天和你说过的吗?”
“说的哪一个?”言菩恒一愣,感到莫名其妙,却见休梦脸色逐渐冷了下来,连忙拿手护住了头部,“不不不……师父,你懂吧!你那天说了太多了,我这个小脑袋可记不住那么多啊!”说完,见休梦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言菩恒便又放下心来,将手拿开,却不料刚一把手放开,休梦便迅速敲在了他的脑门上,立刻“噢——”地一声喊出,毫不顾忌形象。
“你看看你,平常背书的时候,背那些诗歌的时候怎么不喊累了?现在又记不住了。再说了,有那么痛吗?演技倒是挺好,看来以后可以让你去戏班里面糊口饭吃。”休梦白了言菩恒一眼,后者则是小声嘀咕:“这咋能一样呢?”
休梦也不在意言菩恒的嘀嘀咕咕,很是耐心地说着:“我那天说过,这佛教一途上,心境共有四重,分别是信教息业,解理增业,修行怀业,证果诛业这四个,也是分别对应了武学四境,而只有当你拥有了佛教气运,孕育出了属于你自己的佛心,你才能够有能力踏入信教息业这第一步,否则的话,你究其一辈子,也只是在寺庙的大门外,听些道听途说,没有真正领悟到佛教经义中的核心和含义。”
休梦一顿说教,看着言菩恒虽是半知半解的状态,却依旧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还不时地点点头,仿佛对自己的话正有认真思考和理解一般,只觉好笑。
“好了……”休梦摆了摆手,“光靠嘴皮子也不行,先去给我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快去!”
“啊——”闻言,言菩恒登时哀叫连天,“我先去看书,看书了……”,说着,言菩恒撒腿就准备逃窜开溜,却不想被休梦一把抓住。
“想跑?可以啊!”休梦一脸坏笑,看得言菩恒是心里发慌,他这个师父,看着是一庙之长,庄严稳重,但他可是知道休梦背后却可不是一般的心黑啊,果然不出他所料,休梦转瞬收起了笑脸,“扎完马步就再去给我练棍法,练不好就没有饭吃!别做出那副委屈的表情,当初是你主动要来学武,死活都要,现在可不许反悔!”
言菩恒瞪着眼睛,想憋出几滴眼泪出来,博博同情,却以失败告终,只能生无可恋地听从休梦的安排,走到房间角落,不情不愿地扎起了马步,脸上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仿佛六月飞雪都无法掩盖此时的悲哀和委屈。
“行了行了,好好扎好,别做出那副我要把你吃了的死样了。”休梦重新坐回椅子上,捧起茶杯准备再喝一口,却发现杯中茶水已是冷透,便作罢,又重新放下。
见状,言菩恒立刻变了表情,一脸讨好,“师父,这茶是不是冷了啊?要不要我去帮你重新换一杯啊?”说着,就要起身帮休梦换水,却不料休梦一声冷哼,随意一挥手,便将言菩恒重新压了回去。言菩恒只感到一道无形的压力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令自己无法起身,只能维持着扎马步的动作,这股压力犹如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身上,使自己无法动弹。言菩恒的双腿开始颤抖,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水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中满是惶恐。
这时,休梦收回了手,而那股施加在言菩恒身上的压力也是瞬间消失不见,只觉无比地轻松。
“好好扎你的马步,别总想着偷奸耍滑!”休梦瞥了一眼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言菩恒,冷声说着,“既然选择了练武,那就不能轻易放弃,该吃的苦,一点也不能少。”
“哎哟……”言菩恒嘟嘟囔囔,咂咂嘴,满心皆是不情不愿,“为啥不能在外面练啊?每次都只能在这房子里面,我感觉我都施展不开。”
休梦突然神情凝重,冷着脸,缓缓说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我去指导他一招半时吗?你还挑上了,有的练,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无需再过多讲究。但你要切记我的话,不到万不得已,切勿暴露你在练武的事实,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你可明白?”
“知……知道了……”言菩恒被休梦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休梦为何总是强调不能暴露自己正在练武的这件事,问他也只得到了一个“为时尚早”的答案,真是奇怪,但……听师父的,总是没错的,吧?同样,他也对休梦那些自吹自擂的话语不太相信,若是真的有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强大,咱这昭觉寺又何必在这荒郊野岭安营扎寨呢?你看那文殊院,大慈寺,皆是繁华闹市之中,那才叫阔气好吧?不过师父应该也是很厉害的吧……
看着陷入沉思中的言菩恒,休梦面不改色,将脸侧到一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默想着,“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大师兄,你可别怪我啊!”,再回头,看着那在墙角乖乖扎着马步的言菩恒,休梦的眼前蓦然浮现出一个带着春风笑意的红衣女子,她一边紧张着身前一个正在蹒跚学步,跌跌撞撞,满脸笑意奔向自己的孩童,轻声细语提醒孩童慢一点,一边满眼爱意地看向自己,微微一笑,很暖心。
“师父?师父?师父?听得见吗,师父?你怎么了?喂!师父!”
恍惚间,那个孩童似乎突然长大,正在自己眼前,晃着手,满脸疑惑,叫着自己。
“嗯?”
休梦突然回过了神,定睛一看,眼前之人却是言菩恒,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又有一些焦虑,“师父啊,你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啊!”
“嗯……没事,没事的。”休梦定了定神,摆摆手,示意言菩恒不用担心,却又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板起脸,“我说你小子,不是叫你扎马步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言菩恒登时有些局促,却挺直腰板,“还说呢,我这不是看师父你突然像是走神了,还以为你走火入魔了!这不就急着跑过来看看咋回事吗?”
“你小子,就不能想点我的好吗?就那么想我出事啊!”,休梦正要作势举手要打言菩恒,却又停在半空中,哈哈笑了起来,很是舒心。
“师父?你……”言菩恒拿开抱着头的手,试探地问了一句,却见休梦摇了摇头,收了笑意,“阿言啊,我们还要多久就过年了?”
“啊?”,莫名其妙被问了这么一句,言菩恒愣了一愣,但又迅速扳着指头,算着日子,随后很是兴奋,“对啊,师父!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嗯……”休梦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看着屋外已是满身金黄的银杏,“是啊,也该做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