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宁静无声。

言菩恒轻轻推开房门，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便偷偷摸摸但迅速地离开房间，向着休梦方丈的房间而去。

待到走近方丈的房间外，却发现黑漆漆一片，并无半点灯火。

“难道是我猜错了？”

言菩恒挠了挠头，一脸不解，但还是凑到了房门上，想在纸窗戳出一个洞来看看究竟，却不料听见屋内休梦起床的声音，正疑惑间，却见屋内烛火突然被点燃，言菩恒大感不妙，正欲赶忙转身逃走，不料听见屋内休梦沉声一问：“既然来都来了，还走什么？”

言菩恒一惊，忙不迭一转身，撒腿就要跑，却见背后房门倏地一下被推开，却不见休梦的身影，但随后一股强劲的气流横出，饶是庭院内深茂古树同样颤抖不已，随之摇动，地上风卷残云一般，落叶似一道道追魂锁链，缠绕着言菩恒，一直延伸至房内，竟是直接将言菩恒硬生生给拽了回去，顺道将房门关闭。

万物复静，合抱一般大的古树，抖了抖身子，继续刚才被突然打搅的美梦，空中的枯黄落叶也没了气力，飘飘而下，累乏至极。

屋内，休梦高坐主座之上，手捧一碗清茶，小酌一口，很是惬意地轻哼一声，头也不抬，一边放下茶杯，一边问着座下还在揉着身上疼痛地方的言菩恒，“这么晚了，你不在自己房间里好生睡觉，来我这里作甚？”

言菩恒揉着胳膊和膝盖，撇了撇嘴，很是不高兴，“不是你叫我这个时候来的吗？你下午特地将叶子一分为二，半叶，半叶，不正是半夜之意吗？结果我来了，发现师父你这里黑灯瞎火的，我就以为是自己想错了，想着说就走了，哪知道师父你给我来这么一下，真的是，要痛死我了！”

休梦闻言，并不反驳，只是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言菩恒见状，顿时眼睛中闪冒金光，很是激动，“师父，你找我来，是不是就要教我武功了啊！真的啊！就刚刚那一招，把我拉回来那一招，我觉得超帅的，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啊！”

休梦只是淡定地放下茶杯，随后指了指他身旁的一个座位，示意言菩恒先坐下，后者也是听话，休梦的手还没有收回，言菩恒的屁股便已经到了休梦身旁的椅子上。

言菩恒两眼放光，上下打量着休梦，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浑身上下全是数不清的财富，双手不停地搓着，“师父，快！我已经准备好了！这第一步是啥啊，采气筑基吗？”

休梦很是无奈地白了言菩恒一眼，“把你的口水收一收！瞧瞧你那个样子！快点坐好！”略有尴尬的言菩恒撇了撇嘴，但也只好端正坐姿，但两眼之中，更是不减半分的渴望。

休梦轻轻咳了一声，镇了镇声，开口讲道：“练武其实很容易，找一两本武功秘籍练练招式就可以了，实在不行，也就做点八段锦啥的，锻炼锻炼身体，你那些所谓的才气筑基，也不过就是那些对于气息调息的阶段罢了。”

言菩恒顿时大失所望，但转念一想，却更觉疑惑，“不对啊，那如果按照师父你的说法的话……你下午和刚才的那几招，又是怎么回事啊？总不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吧！”

休梦微微一笑，一手摊开，却是一朵金光灿烂的虚影花朵由手心而盛开，虚虚实实，炫彩无比，在屋内仅有一根蜡烛照明的情况下，却是格外耀眼，令得言菩恒是瞠目结舌，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休梦手中的金花，想用手去触碰一下，却见金花瞬间作云烟散，转眼隐没在黑暗之中。

“师……师父……这……这是啥啊？”，言菩恒愣了愣，张大嘴巴，眼中既是震惊，更是激动，“师父，我想学这个！”

休梦抖了抖手，却是神秘一笑，并不回答言菩恒的问题，看向言菩恒那双好看而充满渴求的眼眸，转而一句：“你从中悟到了什么？”

“啊？谁？我吗？”，闻言，言菩恒瞬间从震惊和喜悦中清醒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用手指着自己，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休梦立刻板起脸，“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这里还能有别人吗？”说罢，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罢了罢了，既然你连这一点都无法悟明白，想来你也是没什么练武的天赋了。”

“啊？”，言菩恒一愣，连连摆手否认，“瞧师父你这话说的。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先……”说罢，立刻便看向那已是缥缈的黑暗中，陷入思考之中，两眼忽然间失明一般，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再一瞬，只觉豁然开朗，一片光明，而自己的面前，却独有一朵花苞，言菩恒试探着，将手放上了花瓣之上，只一霎那，言菩恒只觉脑海中轰地一声炸开一般，自幼时而被休梦逼着背记的经书，似乎纷纷鲜活起来，一本接一本串联起来，绕着言菩恒的周围飞转，其上的一个个文字跳跃而出，快活地舞着，庆贺着，而言菩恒面前的那朵花，却也不自觉间，悄然开放，娇艳欲滴，但转瞬间，不知道是花缩小了，还是自己变大了，只觉得花朵、经书、文字都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周围在一刻之间，再度重现黑茫茫一片。言菩恒四下看了看，却不自觉，喃喃地念出了一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嗯？”，休梦听得言菩恒念完，倒是一惊，“何出此言？”同时一掌运劲，轻拍言菩恒后背，后者登时清醒而出，茫然地四下环顾，一脸的不知所措，“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休梦用右手轻轻捋了捋下巴处的胡须，左手则缓缓捏紧，死死地攥紧拳头，目光深邃，看着言菩恒那双还在迷茫中的双眼，“你倒是说说，你看见了什么？”

言菩恒揉了揉还有昏的脑袋，细细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说着：“我好像……看到了一朵花，然后在盛开的那一霎那，它就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一切好像都陷入了虚空之中……就好像，那个花就是一个世界的缩影一般，又或者说，我们的这个世界，其实也是在一朵花之中……”

“哦？”，休梦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连连大声说了好几个“好好好”，似乎心情极佳，倒是弄得言菩恒倒是一脸的傻懵，“师……师父？”，言菩恒有些迟疑地，小心翼翼挑眉一问，满是不解，休梦定了定表情，收起笑脸，很是潇洒得意，将胡须一捋，随后站起了身，负手而立，背对着言菩恒。

“阿言，你知道……何为修炼吗？”

言菩恒愣了愣，挠了挠头，又摇了摇，“不就是练就一身武艺，什么八卦掌，太极拳啥的吗？难道还有其他说法吗？”

休梦笑了笑，却不转身，只是半仰着头，语气平淡，“像你说的那些，究其一生，也不过一介武夫，于武学之道上，只是见到了这片无尽宝藏的冰山一角！阿言，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丰富奇妙的多。”

“啊？真的吗？”，言菩恒瞠目结舌，但更多的是无止尽的好奇与期待，想要从休梦口中得到更多的答案，而休梦也很配合一般，并不卖关子，侃侃而谈，“所谓修炼者，修炼修炼，那定是先修心境，再练武功。没有牢固心境的基础支撑，就算你能练就天下第一的武学，也终究只是凡人武夫，在武学一道上，只是被世俗尘烟蒙蔽在大山脚下的井底之蛙，无法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