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安格斯一行安置在商会位于西边贸易区的一处宅邸后,安东独自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安东漫无目的地想着心事,独身一人的时候他总是如此。平日里,世人皆称他的那位兄弟为“沉思者”,但在这一点上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可谓十分相像,对此安东自己同样也是心知肚明。
这时,他已来到中央大街上,一座位于路口处的广场。身边人流来往不息,位于广场中央的喷泉水光四溢,涌出的泉水如同舞者般轻盈优雅。其中,一座素白色的石质雕像静静耸立,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安东随即走上前去,默默端详着那张所有北方人都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那是一位女士的雕像,有着典型的北方相貌,面容刚毅却又不失女性的柔美。她一手持着象征审判的刀剑,一手持着象征公义的天平。雕像底座的两侧分别刻着铭文:
“愿黄昏与黎明看顾,永恒的光辉照耀主的国度”
“神赐之剑永护理想之国”
安东知道,这是位于弥西亚大神庙中那尊雕像的复制品,由当时最好的工匠于神子帕加逝世后雕刻而成。出于对两位神子的敬意,城中任何刻有他们面容的雕像皆由珍贵的艾斯兰白石制成。因此即使历经千年的时光洗礼,这些雕像身上也毫无岁月留下的痕迹。
此刻,安东仰望着那位神子庄严肃穆的神情,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悠悠钟声率先自城北的教堂方向传来,令安东从短暂的思考中惊醒。紧接着不同音色,不同声响,经由精心设计而成的钟声分别自城内各个方向次第响起。一时间,整座城市便仿佛活了过来,层层叠叠的钟声回荡在城内,宛如乐章交响。
很快,广场上的白鸽受到钟声的惊吓振翅而起,发出喧闹的叫声。小孩子看到之后则纷纷追赶起那些腾飞的鸟儿,嘴里发出兴奋的大笑。
嬉笑声,钟声,鸟鸣声,所有这一切向着安东的耳边传来,发生在眼前的一幕令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这便是加尔沃恩最为普通的一日,正如过去千百年来的每一个午后那样,平静而又美好。
然而昨天发生的那场爆炸对安东来说仍是历历在目,看着面前广场上的行人,他的脑海中浮现起埃索斯神庙山下那些惊恐的表情。
“生活在王国南部的人们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动乱了。”
继续行走在中央大街上,安东低着头默默想道:
“无论是在王国的边境,亦或是更遥远的海上,流血的争斗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从未停止,理由或是崇高,或是龌龊不堪。然而无论怎样,犯下的罪行却总是难以弥补,逝者安息,唯有伤痛永远铭刻于活人心中。”
一时间,安格斯先前的那番质问涌上他的心头:当这个国家再次陷入动荡之际,是否还会出现下一位神子拯救他们?
对此,安东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而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一些人同样也是如此。若是到了最坏的情况,第二次“大分裂”爆发,“血染年代”的悲剧重演,人类再度陷入到同胞相戮的残酷局面当中。这是否便会是诸神彻底遗弃地上诸多罪人的开端,亦或是人类欣然拥抱灭亡之路的前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