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回来之前,我可是一直提心吊胆了,毕竟那些愚昧之徒完全没有想到,一旦激起民愤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毕竟现在,就连地方驻军,也大都是由风暴王朝的后裔们担任了。”
“什么意思?”葛德文突然意识到,有什么比宫廷阴谋,更为麻烦的事情被他忽视了。
“您还不知道吗?”老人有些诧异,
“也对,这种事情好像是在您出征以后才开始大规模爆发的。”
“详细说说。”
“就是在父亲您出征后,不知何时开始,一种怪病突然在各地的城镇里蔓延开来了。”
“这种怪病的症状十分奇怪,患者一旦染上,就仿佛失去了意识,要么久睡不醒,要么重复做一些固定的事情。”
“他们似乎对外界的刺激失去了反应,即使是将他们捆绑起来也不会抵抗,就好像绵羊般温顺。”
“但是如果有非黄金信仰,或者异族出现,他们就会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除非将他们制止否则绝不会停下攻击。”
“各地的神甫和调香师都试图找到治疗的方法,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手段,”
“只能通过特制的药物,让他们进入睡眠,然后交给他们的家人照顾。”
葛德文眉头紧皱,失去意识的疾病?
这种疾病,似乎也出现在了自己的军营之中,
一些战士会毫无征兆地,陷入沉眠,或者固定一些行动,
而且一旦碰到那些蛮族,就会像发了疯一样冲上去厮杀,即使是被重创也不会停下来,
难道这是一种新型的传染病吗?
“这种疾病,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值得注意的地方?要说起来的话,根据调香师的调查,最棘手的,便是这种疾病会毫无征兆地在任何人身上突然发作。”
“无论是老人,小孩,还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可能会突然失去意识,这也是最令人头疼的一点,无法预防。”
“不过,根据一些调查,好像最早出现症状的人群,都是归树后,从根须返回的重生者。”
“也正因为如此,贵族和骑士中受到影响的比例,格外之大,以至于很多封地都需要由我亲自管理了。”
“本来现在的人就不思武事,很多家庭另可将后代送去研究祷告和魔法,也不愿意去习武,即使是愿意的,也往往不堪重用。”
“结果连军队里还在服役的战士,都因为这种怪病而愈发减少,实在是令我忧心不已。”
“最奇怪的一点是,”老人左右观察了一番后,靠到葛德文耳畔小声说道,
“那些不信奉黄金律法的异族中,偏偏没有这样的怪病,所以我只能让那些风暴后裔填补空缺。”
“……是吗。”葛德文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老人颤颤巍巍地回到原位,看着眼前依旧年轻的父亲,不由得说道: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父亲您,既拥有才能,还不会衰老,不像我这样的庸人,连治理领地都做不好。”
“不要这么说,孩子,”葛德文出言安慰道,内心则在思考应对这些难题的对策,
“实在不行的话,就去归树吧,如果担心什么问题的话,我会派专人送你去王城的墓地进行仪式的。”
“可能,确实只能如此了。”
老人的脸上一阵晦暗,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领地的继承人也已经选好了,名为葛孚亚,算得上后辈里十分杰出的存在了。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得到葛德文的帮助。
“过来,葛瑞克。”
他向后招了招手,等了好一会,人群中才有一个瘦弱矮小的男孩走了过来,依旧是畏畏缩缩地不敢靠近。
“过来,葛瑞克,你不是一直想要与先祖见面吗?”老人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男孩这才靠了过来。
葛德文收起思绪,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
太过瘦弱了,这是他的第一印象,这应该是他见过的,最为瘦小的后裔吧?
即使身上的权贵服饰有明显改小的痕迹,但穿在他身上还是显得很别扭。
面色看上去也很不好,尽管年纪轻轻,但皮肤却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色,让本来还算不赖的容貌也显得苍老了几分,一头金发也黯淡了不少。
不过他的眼神……尽管有些害怕,但是他的眼睛之中,似乎有一些不错的情绪了。
正如葛德文所料,男孩在嗫嚅了一会后,突然大声说道:
“感谢您的召见,先祖,请问我怎样才能成为像您一样强大的英雄了?”
男孩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旁边不少贵族都看向了这边,
当他们看到男孩瘦小的个头时,那些审视的目光中不由得带上了戏谑和讥讽之意,一些人甚至发出了微弱的笑声。在听到旁人的嘲笑时,葛瑞克的脸上渐渐浮起了病态的潮红色,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
自己真的是愚蠢啊,明明连最轻的练习剑都举不起来,却在最强的半神,先祖面前大放厥词,大喊大叫一些没有意义的话,不仅辜负了祖父的期望,而且还让家族在众人面前出丑了,实在是……
“很有志气吗,年轻的葛瑞克。”
葛德文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葛瑞克内心的胡思乱想,他惊讶地抬起头来,正好迎向那双满是温情的金色眼瞳。
“首先,我要纠正你,并不是只有成为强大的战士,才能成为英雄。”
“比如在这次战争中,不仅仅是冲锋陷阵的骑士能称之为英雄,”
“那些随军牧师,凭借自己坚定的信仰,不仅保护了自己身边的战友,还痛击了敌人,他们无疑也是英雄。”
“还有调香师,他们不但能够安抚、治疗那些受伤的战士,还能调配足以击杀连骑士都奈何不了的巨兽的香药,他们也是英雄。”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葛瑞克。”
“只有那些心系于民,愿意保护自己的子民、保护弱小的人,才能算的上是真正的英雄,你要牢记于心。”
“……那些心系于民、保护子民的人,才是英雄?……”
葛德文的话,无疑对一直因为身体原因深居简出,很少接触外界的葛瑞克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让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葛德文则询问起一旁的长子:
“很不错的孩子,在后辈里还有这般心性实属不易,是你的孙辈吗?”
“对,我幼子的遗腹子,父亲死于讨伐飞龙,母亲生下他不久后便归树了,所以一直由我抚养。”
老人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子,最后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已经支撑不住,必须归树了,而宁姆格福那边,一直不太待见这个孩子,
所以能请先祖您收下这个孩子吗?也不要求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只要能够自立就行了。”
“没事,正好我也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就由我照顾他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归树复活的时间愈发漫长,葛德文知道,或许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到自己的长子了。
“别了,葛德林,我的长子。”
“您也保重,我的父亲,葛德文殿下。”
又聊了一会后,老人便独自离去了,再向女王请辞后他就会在两名罗德尔骑士的陪伴下,前往王城下方的墓地,在那里进行归树仪式。
对于祖父的离去,葛瑞克有些伤感,但在葛德文的一番劝导后,还是恢复了过来,并且鼓足斗志,
“我要成为能够让先祖、祖父都骄傲的人。”在告别葛德文时,他这样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葛瑞克将先前往王室私学接受一段时间的教育后,再由葛德文教导。
接下来,葛德文又接见了其他的子嗣和一些支持自己的贵族,等他疲倦地应付完最后一个访客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不过宴会还在继续,尽管拉达冈因为一些事情提前离场了,但是玛丽卡依旧端坐在首位,还有一位尊贵的客人没有赶到。
葛德文也乐得清净,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开始细细思索刚刚接受的信息。
争斗愈发激烈的王朝,愈发漫长的归树,突然爆发的怪病,不受影响的外族……这些问题之间,似乎有着什么联系,
葛德文思考着,他的思绪,慢慢飘到了,出征前的那个晚上。
一直不怎么露面的母亲,突然召见了正在整理装备的自己,并且向他,透露了一些……十分隐秘的信息。
“您早就预料到了这些吗,母亲,”葛德文隐晦地望向正在与身边的侍女交谈的玛丽卡,“所以,您才要做出那样的决定吗?”
正在这时。
“……很抱歉,玛丽卡,……天空城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来迟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野兽祭祀,玛丽卡的义弟,“黑剑”玛利喀斯,前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