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修生牵着妇人袖子想继续喝酒,岂料妇人就此打开了话匣子:
“这天地就是众生的囚笼,那情义是自找的枷锁,他们用自找的枷锁把自己锁在囚笼里,到头来还要怪罪囚笼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你说他们还不够傻吗?
“既是我儿,就要像我一样不被这枷锁束缚才好,就算一辈子被困在囚笼里,也比那些给自己披枷带锁的蠢货好过不少。听懂了吗?”
商修生闻言酒竟醒了一半,他本以为苗雨晴是因为逼死苗雨澄心头烦闷才叫他喝了这顿酒,却不想其人是为了趁机给自己上课。
他向来不迷信情义之类的东西,前世有瓦岗散成满天星,今生有澄寿临死各自飞,情义对一个人是否有束缚之力,全是因人而异的变量。
但如果彻底抛弃情义,人还如何称之为人?
面对满面红光的苗雨晴,商修生还是压下了心头的不忿:“娘说的有道理,儿今天又受教了,再喝一杯!”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明天议事堂上,可要再接再厉!干了!”
酒花炸开在两杯相撞的空当,酒色蒙面的母子各怀心事强欢作乐,全然听不到门外呼啸的厉风。
商修生装作醉意上头打了个酒嗝:“不知明天议事堂上,娘还要我做些什么?”
苗雨晴迷离的眉眼微微蹙起:“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做个鸟!喝酒,不许提别的事!”
商修生心头多了分警觉,迷离了眼神举杯再饮,直到对面的妇人一头倒在桌上。
桌边灯罩内聚集的萤虫因为主人的醉酒开始无序乱飞,摇曳着混乱的光源把亮点甩满竹屋的地面。
竹编的窗户被一阵凉风吹开,飞扬着妇人鬓边的碎发,吹散少年头昏脑胀的感觉。
随手取来一件宽大袍子给妇人盖上,商修生推了竹门出屋,倚在门外消散昏沉的睡意。
银月寨的格局在妇人惊天动地的手段下不可挽回地逆转了,今夜过后,没有一片雪花能安稳度过这场雪崩。
然而真正教他醒酒的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下一道厉风带来的不是令人舒畅的清凉,而是一个衣冠不整神色慌张的兰家子弟:“修生少爷,我们被人偷袭了!”
商修生瞬间握住腰间弯刀:“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对你们下手?”
兰姓男子不自然瞟向商修生的弯刀:“都遮了面容,不过多是以弯刀进攻的。”
商修生隔窗看了眼伏案不起的苗雨晴,咬牙迈近一步:“依你看,兰家能撑多久?”
男子面露为难:“有四当家留下的蛊虫在,只要对方不派援兵,应该能撑过今夜。”
商修生思绪电转,一把拍上男子的肩膀:“那就劳烦你跑一趟水家吧,但要先记得保全自己。”
男子第一次看到修生少爷这副严肃模样,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商修生在院中兜了一圈,还是放出一只『藉秋风』飞向刀铮的住处,嘱咐他赶快去刀家防患未然。
自己则回头进门,拍醒浑浑噩噩的苗雨晴。
简单交代过突发情况,苗雨晴茫然的神色荡然无存:“兰家那边我去看看,你赶紧去小寨主那边,千万不要让她落在苗雨潜手里!”
一句话把本欲赶往水家的商修生弄得措手不及,但事态紧急让他没了反问的心思,自动与苗雨晴分头赶去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