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嗣勇拉开商修生带来的木匣,原本想将小册放入其中,却不想看到了不知是否故意留在其中的蝴蝶。
蝴蝶的翅沿锋利无比,像一弧冷月,照亮他黑夜般的前路一方。
苗嗣勇只能转念把小册压在木匣下面,尝试引出匣中停靠的蝴蝶。
蛊虫很是乖巧地落在了青年手指上,扑扇双翼摇晃触须,不解地观察青年死气沉沉的眼睛。
苗嗣勇带着蝴蝶在厅中转了几圈,最后随便挑了把椅子落座,手指颤抖着将蝶翼靠近颈侧跳动的血脉。
他眼前没来由闪回那日议事堂中黑衣少年引两只蝴蝶震慑满堂贵胄的场景。
或许是那少年的做法,也如今天的自己一样是为了身后的家族着想吧。
于是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尽量保持与那日少年一般无二的温润笑容用蝶翼切进了血管。
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屋外靠墙等候的人,其人手上动作明显一滞,略带恍惚看向了一旁的竹门。
竹门再次打开,扑面而来是血腥的铁锈味,以及不到半炷香前还生龙活虎的尸体。
门外人的神情不由肃穆些许,她/他卷起衣摆取出银亮的匕首,避开横流的血泊走到了尸体身旁。
桌上的木匣已被拉开,一旁的遗书本为他们在意之人而写,如今却只有要摘他们头颅去报信的人来读。
来人在看过一行字后便搁下字纸,拉开尸体的后衣领找准骨节一刀楔入,将神情安详的头颅推离他们的身体。
拎着头颅的头发将球状物装进木匣,封盖抱匣关门离开,作为送别刑场上某条孤魂的祭品。
也是送别一个时代的祭品。
苗雨晴和商修生难得没有在酒桌上絮絮叨叨,两人都麻木地提壶举杯,直喝得满面酡红眼光迷离。
苗忆诗早在刑场上宣布了相关事务次日再议,母子俩撂下头函便冷脸离场,一路上诸邪辟易,生人勿近。
苗雨晴晃了晃见底的酒壶,托着下巴看向对面的少年:“我还从没见过你这副模样,你以后多让我见见啊。”
商修生举起酒杯口齿不清:“等此间事了,儿一定陪娘大醉一场,尽欢方休!”
苗雨晴只有醉时才会展现出母亲的情态,她举起手虚摸商修生的侧脸:“都是为人父母子女的,看了今天那些事,还真有些不忍心呢……”
商修生倚着桌边喘着粗气:“那苗嗣勇,居然还模仿我在黎约面前那次……还真是可怜啊……”
苗雨晴却吃吃地笑起来:“看来我儿给他们留下阴影不是一天两天了,值得庆祝,再干一杯!”
商修生摇摇晃晃给苗雨晴续杯:“可是娘,他们真的那么该死吗?”
苗雨晴咬着杯沿歪头:“他们都是些傻子,这世上就属傻子最该死了。”
商修生绞尽脑汁附和道:“但在儿看来,那小寨主才是真傻子,连自己的左膀右臂都舍得砍,还不算傻子吗?”
苗雨晴甩了甩汗液浸透的头发:“能利用的傻子不叫傻子,像苗雨澄那群人才是真傻子。”
商修生意识混沌地按住差点把耳饰甩飞的苗雨晴:“是是是,放着活命不要非要选死的当然是傻子,我们继续喝酒。”
苗雨晴闻言才清醒了一点:“修生,为娘的不是那个意思,为娘可不觉得死人都是傻子啊,那苗雨涯还是蛮聪明的,可惜就是福薄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