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行乐处,歌舞白铜鞮。江城回渌水,花月使人迷。
景辉和夏侯兰虞小梅二女告别,跟着辛弃疾一路西行,因为辛弃疾只学了行伍之间杀伐之法,没有深厚的内功修为,更是不懂轻功,两人只能骑马前行,行了一个多月。没有前往刚刚小胜一次的三川口,而是到了襄阳城,因为现如今赵方将军在此驻守。
有了陆游的前车之鉴,景辉对辛弃疾没了多少见到名人的兴奋情绪,大家都是活生生的肉体凡胎,没有谁比谁更金贵,哪怕是狗娃子。
相比临安府,襄阳的繁华远远不如,不过这座古城,倒不是景辉想象的城门紧闭,反而车水马龙,往来的商贩半点不比广州、泉州少,守军虽然多了不少,并不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状态。
“景少侠,今天可能没办法直接带你见赵方将军了,我今晚去他家跟他汇报一下,明日我给你消息,你先委屈一晚。”辛弃疾之前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跟赵方私交有多深厚,结果这一进城,就遇到内部会议,不方便带外人参与。又觉得景辉一个武林中人,不懂军队这种规矩,只觉得十分尴尬,
“无妨,我陪辛兄走这一路,已经有不少收获,又怎会急于一时。”景辉这一路陪着辛弃疾,话已经套得差不多了。这位年轻气盛,从他嘴里旁敲侧击一些军中细节,并不是难事。
唯一让景辉意外的是,这位居然跟自己之前打过交道的杨安国身份类似,出生在金国境内,家里的长辈为了生计,给金国人当了小吏。
人虽降金,心却不服,家中长辈从小就教导其勿忘靖康耻,只盼有朝一日可以重新拿起武器,和金国人决一生死。
金主完颜亮嘴上说要做天下共主,但是对治下汉人却敲髓挖骨,屈辱异常。各地汉族叛军此起彼伏,年轻的辛弃疾也看准时机,鸠众两千,参与其中,想要推翻金国统治。
可惜这种叛军,心思各异,有的人想得是家国天下,有的人想得却是荣华富贵。当时叛军领袖被出卖给金国人,辛弃疾当时抱着必死决心,百余人突袭了叛徒的营帐,擒获了叛徒。
摆脱了五万金兵的追杀,将叛徒献与了如今的襄阳守将赵方,叛徒被送到临安府,斩首示众,让整个宋朝为之一振,直接由皇帝亲自封了官职。
“对了,可有我那师弟丹霞子的消息?”
“有有,刚才虽然没见到赵将军,但是你师弟的动向,我倒是跟兄弟们打听到了。”说到这里,辛弃疾腼腆一笑,继续道:“听说你那师弟被拒绝之后,没有一走了之,而是直接当了个普通兵丁,现在就在城外的军营之中,好像现在有了点名气。”
“既然今日见不到赵将军,能否让我和师弟一叙?”
“这个好说,最近缺粮,已经停了训练,我给你写封书信,你去寻人便是。”
...
襄阳城外,一处营地附近。
“道长,这个菜能不能吃?”一名年轻的庄稼汉手里抓着一团绿油油的野菜,在丹霞子面前晃来晃去。
“根状茎长而横走,密被锈黄色柔毛....”丹霞子一手拿着野菜,一手拿着书卷,小心地对比着书中记载,笑着道:“这是龙头菜,可以吃,放心采吧。”
“好嘞,这小半天了,终于有一种能吃的,总算没有白忙活。”庄稼汉也是一喜,出来半天了,采了十几种野菜,终于有吃的了。
一行几十人,正是丹霞子和襄阳守军。只不过没人披甲执戈,都穿着最简陋的服装。因为缺粮,已经停了好几日训练。丹霞子看着忍饥挨饿的同袍,想起自己略懂药理,便带着几十人出营,采摘野菜蔬果,准备给兄弟们加顿餐。
“道长,这个呢?”另一名个头稍矮的青年靠了过来,手中捧着几串小纸,上面长满了红艳艳的小果子。
“你没吃吧!”丹霞子一把从青年手中夺过小枝,扔在地上,伸手去摸青年脉搏。
个头稍矮的青年被丹霞子动作吓了一跳,怯生生的答道:“我尝了一个,应该没事吧?”
“这是鸡瘟柴,有毒的,别说话了,快张嘴。”丹霞子手一搭上,就发现青年脉象不对,已经是中毒的迹象,伸手从靴子里取出一粒不知什么东西,直接掐开青年嘴,丢了进去。
“啊!”矮个青年没反应过来,一下就吞了下去。只觉得一股馊臭,直冲嗓子眼,当即控制不住,在地上呕吐起来。
“怎么啦?”“李铁蛋怎么了?”周围在采集野菜的兵士们,看到这边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这混小子没等我辨认,自己先吃了毒果鸡瘟柴。”丹霞子有些生气,更多是有些气自己,没能说明这些野菜蔬果乱吃的严重性,如今不知道凭自己半吊子的医术,能不能解毒。
“铁蛋平日就缺嘴,也不怪他忍不住,我看到这红彤彤的果子,可能也忍不住。”看到丹霞子有些生气,一名壮硕的青年帮忙解释。
“啪”另一名同伴一巴掌拍在壮硕青年背后,怒道:“你别添乱,道长说的话你们不往心里去,还有理了是吧。”
“别吵了。”丹霞子心烦意乱,轻轻拍着矮个青年后背,催促他多吐一点,最好能把这毒果吐个干净。
吐了足足一盏茶时间,吐到只能干呕而吐不出东西时,丹霞子重新为矮个青年搭脉,心中一沉,毒性虽然减轻了,但是依然不见解除。
“道长,怎么样,铁蛋还有救吗?”
“.....”
丹霞子没有回答,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本来找到食物的兴奋消失得一干二净,沉默笼罩了众人,只剩下铁蛋干呕的声音。
“丹霞子师弟,你可真能跑。”一道不算熟悉的声音传入丹霞子耳中,此刻他却一阵狂喜,猛地一抬头,冲着声音来源望去,果然是自己现在最想见的那个人。
“景师兄,快救人!”丹霞子大吼一声,吓得周围的战友一机灵,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道长,居然还有这种嗓门,目光也投向了远方。
只见一黄袍青年出现在远方,也不见他拔足狂奔,看上去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到了众人跟前。
景辉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到了丹霞子脚边的鸡瘟柴和矮个青年,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催吐了吗?”
“已经吐干净了,但是毒性未除。”丹霞子有问必答,言简意赅,生怕耽误了解毒。
“有清水吗?”
“有有。”景辉刚一开口,三四个兵士同时递出自己腰间的水囊。
景辉全部接过,一一打开,选了一个最为清澈的,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倒入水囊,摇匀。
让丹霞子捏开狗蛋的嘴,把一水囊的药液全都灌了进去。
“好了,不用担心了。”景辉随手把水囊丢还给兵士,一脸轻松。
丹霞子一只手捂住狗蛋的嘴,不让他吐出来,另一只手马上搭脉。不到一炷香时间,狗蛋的脉搏已经开始恢复正常,不再有中毒的迹象。
“景师兄还是这么神异,小弟佩服。”丹霞子说道,这话其实他不是第一次说,只是往日说的时候少不了内心一阵酸楚,这还是第一次从内自外,只剩下佩服一种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