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小心退下上衣,查看起伤势。
外伤不重,那一脚却蕴含了一股暗劲,直击全身经脉,气血倒灌心脏,傻小子的意识当场就散了,他这个由后世穿越而来的灵魂才得以接管身体,而灵魂与身体的契合需要时间。
在此期间他能做的也只有祈祷,祈祷着身体能自我恢复,如若不然,他这次穿越,唯一的的收获就是多了一次死亡体验。
他来到这个年代,这个世界已经八年了,而这八年里,他就如同傻小子在脑中虚拟出来的一重人格,只是他无法掌控身体,也无法与外界交流。
但是他能看到外界的时光流转,听到周遭的虫鸣鸟语,感受到四季寒暑,甚至感受到那个一直以傻小子称呼自己的父亲,对他的爱。
他偏头看了一眼那个名字都不知晓的父亲,如今已是一摊烂肉。
刘据来的第一天,这个父亲就曾抱着他的傻儿子说过几句悄悄话:
“傻儿啊,我们碰到麻烦了,要命的麻烦,也不晓得你娘亲投胎了没有,我是不怕死的,可是我的傻儿才来这世间几年啊,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没有穿过像样的衣衫,连双布鞋都没穿过,饱饭都没吃过几顿,也不知道你将来能不能碰到一个同你娘一样好的姑娘...”
他也曾试图带上傻儿一起去县城,倒不是去告状,只是想离这一切远一点。
只是刘据的护卫看的太紧,不让他们父子同时离开视线。
直到最后,那个名字都不曾知晓的父亲,拿起铁叉冲出门口前,他的眼神仍在说,爹为你再拼一拼。
傻儿湿了眼眶,摊坐门边,八年的所有细节,他全数记得,比那个已然消散的“傻儿”记得更清楚,感受得更分明。
他带着前世完整的记忆而来,在那份记忆里,他叫周义,与父亲的隔阂颇深。为了离父亲远点,他当了兵,选择了驻边,三年后的探亲假回家时,他也不愿第一时间回去,而是在老家的河边坐了许久。
就在他发呆时,有小孩在高喊救命,他水性一般,仍是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一连救起三个孩子,然后沉入了水底,当他再次探出头来,已然被困在了一个婴儿身体里。
这八年里,他感受到了父爱,也想起了自己父亲的点点滴滴。
如今两个“父亲”都已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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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升。
周义绑好受伤的肋部,从屋里找出锄头,寻了一处山石较少处,开始刨坑。
因为年龄尚小,加上肋骨有伤,每一锄头都需要他付出极大的毅力。
从早上忙到中午,堪堪刨出半米深的一个浅坑,将父亲连同他打猎用的铁叉一起放入其中,又从房间拿出一卷草席盖上,用手往回填土。
最后找来一块破门板插在坟前当碑,碑无文。
周义跪在坟前,拍着泥堆,小声呢喃道:
“爹啊,你其实有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