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是小事一桩,徐寡妇大人小孩骂过不少,镇子上的人谁也没有牢记在心上。可那卜酒料并没有事过印痕消,躺在河边的柳树林子里,是百个委屈,千个不服。‘哼’!你个死寡妇,骂了我这么长时间,得想个好办法治治你,我给你找个伴,恶心你一下。找谁好呢……他拍着个脑袋,在绞尽脑汁策划着如何报复徐寡妇的事,不知不觉中,竟然睡了过去……突然,脚脖子上有个凉飕飕的东西在蠕动,一下子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朦胧着睡眼不经意一看,是一条接近手腕粗的乌梢蛇。
虽然心里知道这蛇没毒,但卜酒料对蛇非常恐惧,在毛骨悚然之中,几乎是弹跳着从地上窜起身来……
那乌梢蛇也因此受到惊吓,出于本能,扭动着身子向远处逃窜。
噩梦般的瞬间非同小可,迫使卜酒料全身不自主地颤抖着,那惊魂未定的眼光,紧紧盯着逶迤逃跑的乌梢蛇。
万物皆有灵性,乌梢蛇转眼之间,就钻到草丛里,消失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卜酒料这颗突跳的心脏,才算镇静下来。再一看那放在树下的鸟窝,窝还在,可幼小的鸟儿,却全都不见了踪影。他知道,准是让这条大乌梢蛇给吃了。
对蛇的极度恐惧感,又把卜酒料带回到几天前,光棍子张胡根当着小伙伴惩治自己时的情景。巧的是,此人与那徐寡妇本家是同宗。
卜酒料想到张胡根,那脑子里立刻就有了坏水。‘嘿’,就你了,正好给那徐寡妇找个伴。
卜酒料这小子损到家了,他晚上偷偷溜进穷得叮当响的张胡根家,把他脱在炕边地上两只臭气熏天的破鹿皮靴子,就给偷了出来。随后,他又来到徐寡妇家的大门前,隔着篱笆墙扔进去一只,听到响声后,怕徐寡妇出来揍他,另一只就丢在篱笆墙外面的胡同里,转身就跑了。
第二天,镇子的街上,人们就传开了。徐寡妇偷汉子,偷了个光棍子;张胡根爬寡妇墙,里外破鞋一双;同姓同宗同被窝,黑天黑货黑勾当。
徐寡妇凭空受侮辱,火气难消,倔强劲上来了,一时想不开,拿了根绳子就到河边歪脖树上吊。幸亏被人发现得早,没死成,又给救了过来。
张胡根本来就穷困,凭空沾了一身骚,觉着活着也没劲头,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说,还不时被一些娘们儿啐唾沫星子,像个夹尾巴狗抬不起头来。他憋气窝火回到家里后,颓丧至极,一狠心,翻出来俩巴豆,斧头一砸,就着一碗凉水就下了肚。但是几个时辰过后,泻肚拉稀差点把肠子给拉出来,竟然在炕上昏躺了三天。其结果是,苦没受够,罪没遭完,阎王爷嫌他瘦,没派小鬼来勾他,也没有死成。
卜酒料做了大祸,几天后真相便被人知道了,且已经传入到他的老爹卜酩醒耳朵里。卜酒料知道大事不好,一直在外面东躲西藏着,可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被老爹用绳子绑了回去,挨了一顿刑具不同的暴揍……
梦源皆梦缘,有梦才有缘。若续今生缘,少年敢为先。梦源镇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青山不老,江河长流。山上有虎豹鹿獐;水里有鱼鳖虾蟹。靠山逐水而居的人们,时常去猎取山货,捕捉水物。
但这里有一种极具灵性的动物,却能水陆畅行,这就是身披一身贵重皮毛的河獭。在这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可以说是河獭们的最佳乐园。也正因此,常常能在江河之中,看到河獭自然嬉戏或者潜水捕鱼的可爱身影。
一天的早晨,太阳还没升起,东边天际橙红浓艳时,卜酒料那皮脸形象就出现在‘驶大江’大车店大门前。他像个偷粮食的大老鼠,贴着墙边就溜到那两扇大门处。轻起手推了推,还好,早上店伙计出来挑水,门没在里面上门闩。
此时,店掌柜史小江的儿子史鳌,正在大院子中背老爹教给的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
卜酒料已经探头探脑进入到大门内,听到背诵声后,接着史鳌的话,张口就来:“见风流泪。”
史鳌闻声向大门口看过去,见是卜酒料,就没好气地说道:“去……我家还没吃饭,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卜酒料‘嘿嘿’一笑,接着话说道:“我又不稀罕你家那狗龇牙窝头,来这里就为了跟先生学字。”
史鳌原本就对前几天自己那老爹,答应卜酒料的爹卜酩醒,让他来跟着学字一事,心里不痛快。他将目光收回,以一副不屑的神态,说道:“你一贯不说人话,我爹说了,今天有事,不教了,你回去吧。”
这样的话,显然是对付不了这小贱皮子的。卜酒料眨巴着眼睛,抬手一指远处的店门口,嘴里带有惊诧的语气随口而出:“哎!你爹来了!”
猝不及防的话语,果真将史鳌骗了,连忙扭头向店门口看去。结果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卜酒料抓住这个时机,疾步向店门口走去……
史鳌恼怒了,连忙冲过去,伸出胖乎乎的左胳膊,将卜酒料给拦住,嘴里不依不饶地说道:“我爹在哪?你今天不说出他在哪,我就揍你!”说话间,右手的小拳头,也就亮了起来。
卜酒料知道,凭自己的这小体格,无论踢打或推摔,都不是这壮实玩伴的对手。他只好不往前硬闯,决定以嘴皮子去应付:“嗐!你转个头,比那蜗牛上树还慢,你爹又回屋里去了。”
史鳌心里清楚,这贱皮子连骂人带胡说,一把就抓住卜酒料的衣领子,吼道:“你再骂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卜酒料心里话,你小子,那次你还客气过,不是我这嘴舌厉害,早被你揍过八百回了。他不想让人抓着衣领子,这样有损自己的形象,嘴里说道:“别耍赖,你到屋里去看看,那个人是你爹不?”
史鳌心想,我爹也没出去,屋里的人,不是我爹,还能是谁!他被问得有些无奈,手也就微微松了松,嗓子眼里‘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