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绿眼里噙着泪，不停地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乖，本小主身边就只有你了。”向常在收回了自己的手，“本小主饿了，你去御膳房拿些点心。”

“喏。”膝盖的血迹凝固，她稍微动一下，温热的血从伤口冒出来。

玉绿换了一身衣裳，双脚艰难而缓慢地走向御膳房。

背后一只手冷不防搭在她的肩上。

回头一看，只见岁晚微微一笑。

她不由身子发颤。

谭百潼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桌面。

咚。

咚。

咚。

给人无声的压迫和紧张。

玉绿瑟瑟发抖，低头站着不敢动。

“这么紧张作甚？本小主又不会吃了你。”谭百潼冷笑。

玉绿吓得立刻跪在地上，重重一跪，额间鬓发湿了一片。

“奴婢、奴婢……”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重复奴婢二字。

谭百潼俯视她，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热茶：“看来你家主子失宠后日子不好过，经常折磨你，本小主这儿的地都让你的鲜血染红了。”

闻言，岁晚和归雁不约而同地看着玉绿的膝盖。

岁晚捂嘴惊呼。

出了这么多的血。

玉绿这双腿都会废了。

玉绿承受不住，她拼命磕头：“奴婢知罪！是奴婢有眼无珠！是奴婢糊涂！求求谭小主，救救奴婢！”

向常在性子一日比一日扭曲，再待在风华阁，迟早有一日她会被向常在弄死的！

“本小主救不了你，但是本小主可以保你家人一世衣食无忧。”

听到这句话，玉绿的心凉透了，她怔怔地抬头看着谭百潼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你要想清楚，向常在现在是自身难保，连你的月例都不能给出来，你到时候拿什么去养活你的亲人呢？”

进宫当宫人的，哪一个不是为了糊口，为了牵挂。

她流着泪，疼得几乎呼不过气来。

“奴婢该怎么做？”

她，别无选择。

哪一条，都是死路。

几日后，向常在中毒了。

太医说，向常在可能终身不孕。

在向常在的膳食中，有大量的雪里青。

玉绿怨恨地说：“向小主自从失了宠，就独独拿奴婢出气，虐待奴婢，奴婢的脸、手上还有膝盖全是伤。”

她说着，把袖子卷起，露出青青紫紫的鞭痕。

皇上沉默了许久。

宫人，虽然大多都是平民出身，但是后宫妃嫔也不能随意虐待惩罚无罪宫女。

玉绿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膝盖处的伤口因为没有上过药，又反复跪下，鲜红的血渗透到外面的裙子上。

皇上都为之于心不忍。

“你是从哪里得来雪里青这种毒药？”

雪里青是青楼常有的打胎药，在宫外价格不菲，在宫里这种药为人不齿，因此宫里是没有这种毒药的。

一个小小的宫女，没有他人帮助，是拿不到这种肮脏的东西。

玉绿早有准备，她说：“这药是向小主早就托人出去买好的，她本来打算用在唐常在身上，只是不料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出现了祝更衣伤人这件事情，才导致她没能有机会害了唐常在。”

所以，阴差阳错用来害别人的毒，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奴婢自知自己犯下滔天大错，但是奴婢不悔。向常在做事一日比一日残忍，再这样下去，奴婢即使不害她，也会被她折磨致死！奴婢上有老，下有小，只求皇上大发慈悲，不要牵扯到奴婢的亲人！奴婢甘愿一死，为向常在谢罪！”玉绿流泪，用力磕头，脑中不断想起谭才人对她说的话。

“想要活命，就要在皇上面上装惨，越惨越真情实意，皇上会越对向常在厌恶，对你也就越发的同情就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上许久未开口。

她的心一直在剧烈地跳动着，压得她喘不过气。

“向常在，不知悔改，苛待宫女，致使宫女心生怨恨，即刻起，降为更衣，撤了绿头牌，迁居别宫。既然她毫无怜悯之心，不许有宫人伺候她。”

皇上说完对向常在的处置后，锐利的视线落在惨不忍睹的宫女身上。

“宫女玉绿，下毒害人，念其事出有因，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就罚你去浣衣局做苦役。”

她活下来了。

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额头磕出血，强忍哭音：“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谢皇上不杀之恩！奴婢定会忠心耿耿，尽心尽责。”

至于向更衣醒来后连声否认毒不是她买的，她也没有打算谋害皇嗣之类的话，无人再信。

岁晚看着谭百潼又捧着一本书，她犹豫几分：“小主为何要指点玉绿？救她一命？”

“大概，是本小主突发善心吧。”

岁晚嘴角一抽，她真的很想再追问一句，小主，你的脸呢？

鬼才信这句话。

季答应嘴里含着点心，点点头：“谭姐姐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了！”

行，她忘了季常在是盲目追随谭才人的妃嫔。

岁晚收回那句话。

除了季常在，鬼都不信小主说的话。

归雁笑呵呵：“谭小主的善心定会得来好报的。”

岁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