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最关键的一点，”谭百潼疑惑，“臣妾除了入宫时带了二十两碎银子，剩下的都是一锭一锭的银子，何来那么多的碎银子？宫中月例中的银子也都是一锭一锭的。”

“奴才……”太监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背后冷意嗖嗖，“说不定是才人宫中开销，换了些碎银子。”

“噗嗤。”谭百潼忍不住笑了，把视线落在众人身上，又望着寿祥太后。

“太后娘娘，请恕罪，原谅臣妾的失礼。”迅速告罪后，她百般不能理解，好奇而嘲讽的说，“臣妾出身镇远侯府，过节时，娘家心疼臣妾，时常托人寄些银两，一锭银子，小的一锭银子十两二十两，大的五十两，宫中开销大，臣妾寻思，自入宫一来，得太后娘娘的恩情，又承蒙皇上眷顾，又何必需要将一锭银子换成碎银子？”

闻言，娘家条件优越的妃嫔也都吃吃的笑了。

是了，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都是不愁银子，尤其是入宫为妃嫔的，家里人给的就更加大方，银两如流水。

除非像季答应、祝更衣出身低微，只能靠宫里赏赐，和刚入宫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碎银子生活，不敢大手大脚。

否则，什么碎银子，她们基本都不带。

打赏什么的都是一锭一锭的，或者请尚工坊打成几两重的银花生、银瓜子之类的。

“奴……”见太监还要狡辩，谭百潼直接从归雁手中拿起那本账册。

“你是否想说，本小主跟季答应交好，说不定从她那里换的？”谭百潼翻开账册，“太后娘娘，这是臣妾宫里的开销，劳烦杨嬷嬷算一算，就知道臣妾宫里有没有少五十两。”

每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都会管家中馈，记录财产。

虽然入宫为妃嫔，为人妾室。但是哪怕不是一宫主位，基本都会有这样的账册，记录自己的一日开销，管理宫人也是少不了开销的。因此她们必须要对自己宫里的财产记得一清二楚，否则，宫人中饱私囊，丢了什么她们都不知情。

杨嬷嬷立刻从太后身侧走过来。

账册记录简洁明了，她们这些做贴身宫女的，哪能不会一点管家中馈的本领？

不出片刻，核算完成。

“小主宫里花销并无不妥。”

眼见谭才人就要翻身，唐小仪还不死心：“说不定是谭才人你假造账册呢？”

谭百潼挑眉，十分不悦：“唐小仪，你为何一定要死咬我不放？这件事莫不是你自导自演，想要栽赃陷害于我？”

“你休要血口喷人！”

“放肆！”事已至此，寿祥太后也没有听下去的念头，“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的太监押到慎刑司。”

那个太监吓得大声叫喊：“奴才没有骗人！那个宫女她说自己是岁晚！奴才真的实话实说！”

“太后娘娘，臣妾还想再问他几句，问清楚究竟是不是臣妾身边的岁晚，还是别的宫女假扮谎称自己是岁晚？”

“可。”

得到太后的允许，谭百潼让岁晚走上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让你买香粉的是不是她？”

太监抬头看了岁晚一眼，立刻摇摇头：“不是她，不是她。”

“把香粉放到本小主宫里的是不是你？”

“是！奴才一时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家中长兄病重，奴才无依无靠，只有他一个亲人，为此才昧下良心，拿了那宫女五十两。不过，那个宫女千真万确的跟奴才说，只是普通的香粉！奴才真不知它会诱惑毒蛇！”

“宫女长什么样？”

太监此时此刻什么谎言都不敢说，磕磕巴巴地回答：“她带着面纱，奴才也不知。”

得不到答案的谭百潼并不灰心，要是真让自己宫女去栽赃嫁祸不遮掩容貌，不就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把这狗奴才杖杀。”寿祥太后发话。

几个有力的太监立刻往这个太监嘴里塞东西，不让他大呼小叫惊扰众人，毫不留情地拽着他出去。

“谭才人和季答应姐妹深情，都愿意为对方付出代价，这份情意，哀家都为之动容。”

寿祥太后见过这宫里多少人昨日是姐妹，明日是仇人，人人受害，人人害人，这便是后宫1。

走出慈宁宫，唐小仪愤愤不平地看着谭才人背后的宫人拿着那么多的赏赐，，拦住她，嘲讽道：“想不到谭才人和季答应姐妹情深，竟能感动太后，拿了那么多的赏赐。不知是真姐妹呢？还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谭百潼不卑不亢，甚至都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浪费在她身上：“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怎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如何？”

“谭才人这话，本小主就不明白了。”

“这是第二次。”

谭百潼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唐云意。

你就要死了。

唐小仪被她语气里的阴冷吓了一跳，回神后，在心里怒骂她不知死活！

谭百潼说的没错，这次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惹了一身腥。

寿祥太后怀疑她，皇上也不信任她。

所以寿祥太后让她静心养胎，无事不出门。

明面上说得好听，实则是变相的禁足。

她有预感。

皇上从最初的痴迷，现在变得越来越厌烦。

这是为什么？

她不知为何想到了谭百潼质问她，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不，她是为了查清楚妹妹死去的原因，找到罪魁祸首。

而她只有抓住皇上的宠爱，往上爬才能得到更大的权势，查清真相，为妹妹报仇。

她并不是真的迷恋皇宫的荣华富贵。

况且，祝更衣不是说了么？

是谭才人和张美人害死的。

所以谭才人她们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回到晓月阁，谭百潼就立刻问了季答应的情况。

岁晚说：“季答应还在昏迷，不过听太医说，过一两日就能醒来，身体无碍。”

谭百潼点点头，“去拿五百两银两和补品去她宫里，告诉她宫女一声，等季答应醒后，本小主再亲自上门道谢。”

“喏。”

太医说的没错，季答应继续昏睡了两天后醒来了。

“谭姐姐……”毕竟昏睡了好几天，身子还是虚弱的，季答应有气无力，只是见到谭百潼，眼里的光总是不灭。

谭百潼心中是复杂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谭百潼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怪怪的，又换了一副比较冷漠的语气，“我又不需要你碍手碍脚。”

“您……”季答应的宫女新颜忍不住想说什么，被季答应阻止了。

“新颜，不得对才人无礼。”

季答应咳嗽几声，她眼角带泪，脸上带着笑意，开玩笑似的说。

“因为你很重要，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很多。说不定，我是天上派来帮你的神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