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吧,”刘备摆了摆手,和善的露出笑容,“以德报怨,事情少一些,如果再揪住这事不放,接下来的事就难了。”
征战一年,飘摇不定,终于得了一地安定下来,可以治理数月待年关,好好梳理一下天下局势。
刘备早年埋头创业,起点很低,四处飘零而碰壁,苦于没有人为他点明大势,所以并无太多成就,好不容易才拼杀出一块地盘容身。
他现在不想在这种勾心斗角的流言上耗费心力,牺牲民心。
“宗伟,眼下平原县内收得粮不到万石,军粮要自伯珪兄处求取,我欲将粮食散去赈灾抚民,换半年安宁。”
刘备走了几步,背着手沉思了片刻,终于松了口气,又说了一句实话:“青州非安宁,平原属青、冀边境,几经变迁,在当下这个世道终究也不是长治久安之地。”
刘备身着褐袍长衫,广袖垂下,此时已回到主位跽坐于案牍前,满脸都是坚毅之色。
这番话,是实在之言,难听一些就是这里很难治理得繁华,如果繁华了,也会被人挣来夺去,保不住。
所以,治民安乐虽然一定要做,但也要有先后顺序,现在应当是先有足够的刀兵,可以让人不敢轻易进犯,才可以谈接下来的政通人和。
当然,刀兵强盛了,自然也有可能达到政通人和。
否则,哪怕是以后做到了平原国相,也要警惕兖州、徐州、冀州,在这里等于是给田楷当一个屏障,为他守袁绍的兵马而已。
刘廪拱手道:“叔父,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没完,”刘廪挠了挠侧脸,面色犯难的说道。
刘备眼眉一皱,狐疑的看向他:“什么意思?宗伟,你有话可直说。”
“叔父记不记得,之前侄儿说过,仁德待人,要有以身饲虎的觉悟?”
刘备:“……”
……
平原县外郊一处宅邸,田地收成后,仍有奴籍之人在田土里养护肥田。
在宅院屋舍之内,一名身穿劲装的壮青正在与满屋十余名穿着寒酸的男子交谈。
“你们真的信他会分钱粮与民?愿意和百姓同席同食?都是假意如此。”
“其实想要的,是我平原县的壮丁、田土收成,这些县令都是如此,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明白吗?”
“不管是什么五花八门的理由,只要捞一波就走,这个刘备也不会例外。”
“到最后,平原县还是遍地尸骨,病役横行,战乱之地就是如此!到最后,还不是我们来为你等赈灾救济,接纳你们的家小吗?”
平原县的这刘氏,是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往上寻摸十来代说不定也是宗亲,但至少现在族谱里面没说。
主事者刘平,面庞瘦削阴冷,双眸射出一道精芒,道:“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不知可有义士,肯为平原县卖命?”
“如能成事,家中自以后数代,都是我刘家的亲人,我们会一直铭记。”
在场的人,也都是面面相觑,目光浑懵,这些都是吃不上饭的人,得刘平粮食接济,方才能活下来。
当然也知道现在的艰难,历经战乱摧残,想活下去属实不容易,也许他说的是对的。
这些官吏,每年都会换一批,换来的官员都是在聚钱粮,不管百姓死活。
现在有这一桩“好生意”谁人不愿呢?
“谁愿去,”刘平拿出一个鼓包的袋子,缓缓的放在了桌案上,看份量就知道其沉甸甸的厚重。
“这些,就是安家费,事成与不成,都有三倍再予你们的家人,你们都有父母、子女,一命以换三代温饱,我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刘,刘大兄……”
不多时,有人怯生生的举起了手,“俺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