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
“男女之间那点零零碎碎。”
“理解。”我点头,“的确很多人被这样烦恼着。”
“包括你。”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是的,包括我。”
闻言,少女眉毛一抬,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像是重新甄别一件物件。
“瞧不出来嘛,怪里怪气先生。”少女随口给我起个外号。
“得得。”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好一会少女才又开口。
“我说,你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建议?”
“男女朋友这种的。想必你也猜得出来我正为此烦恼着。”
“没有。”我老实回答。
“嗳,你也是个笨蛋。”少女叹了口气道:“最近在考虑要不要继续下去,长此以往我肯定是受不了的。”
“怎么讲?”
“就是两个人各种不合啦,比如他嫌弃我喝酒,我嫌弃他懒惰什么什么的。”
“吵得可是厉害?”
“厉害着哩。”少女好像突然来了情绪,声音都大了几分:“前不久才大闹了一次,摔啊哭啊什么的通通都来了一回,刚画好的画都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画画的架子都散了两个。”
“是有点厉害。”
“可不,画了那么久他都给撕了,像是不撕快点就没办法呼吸一样。”
“之前就这么吵下去吗?”
“那倒没有。”少女想了想,又道:“从最近开始,有两三个月吧。”
“也不算长。”我说。
“是的,说来我还是先追求他的,一开始被他画画的样子所吸引,觉得‘这家伙看着不赖的样子’,你知道的,学艺术的总会有那么点气质在身上的,稍不注意,眼神就溜到身上了。”
“是极是极。”我应和道。
而实际情况是我对此方面一无所知,也无法理解。但为了听下去我还是点头表示认同。
少女像是受到鼓励,语气转而柔和起来,充满回忆的气息:“那时候还不认识,不过我坚持找他,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可以嘛。”
“说是这么说,真在一块了反倒发现处处是毛病。”少女拢了拢额前短发,“刚开始还好,想着磨合磨合,倒是都各退一步,日子还是甜甜蜜蜜的。”
“我猜后面情况会是急转直下了吧?”我说。
“的的确确是这样。”少女拢好头发后又用小指头揉着眼睛,对我的猜测表示肯定:“总归是相看两厌,到后面大吵大闹。虽说也有和好,但也让人精疲力倦的,有时候气的睡不着,恨不得一刀两断才好。”
“为什么又没有这么做呢。”
“没想好该怎么进行下一步,偏偏他不久前又出行去了,想着缓缓再说。”
“够头疼的。”我说,“想一想就觉得麻烦的程度。”
“够头疼。”少女略一歪头,“所以才觉得很烦。说出来感觉好多了,你人还不错嘛,听我讲这么多。”
“哪里,索性听下去就好了,我这人就擅长这个。”我摆摆手,起身给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少女道了声谢,小口小口啜饮。
两个人就这么喝着水又聊了一会,聊着聊着话题转到我身上。
“你的烦恼是什么?”
“我?”我思索一下,“唔……怎么说呢,总之现在无法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得得。”少女学着我讲话:“那等你知道怎么讲了我再听好了。”
临走前少女又道了声谢,随后提着东西就离开了。我则继续坐在这里,有人来找我便做事,无人来找就出神发呆。
我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工作者,很少充满干劲,每天懒懒散散的。好在工作制度不严,足够对我目前的行为进行包容。
不知不觉就到秋天了,感觉什么事都还没有做,眨眼就从一个季节步入另一个季节。
我添了件衣服,让自己不至于着凉,依旧每天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才出去转悠一趟。
难得休息一次,趁着有空,我沿着镇外一条旧铁路轨道一路向西前行,行走在一处老旧的红砖房子前才停下。
这是一个站台,已经废弃不用,此刻已经接近傍晚,红红的太阳斜斜落下。
落日的余晖打在墙上,上面歪七扭八的涂鸦依稀可见,只是蒙着一层灰,辨认不清具体是什么图案。
拨打安的号码,约有六七次了,直到这回才接通。听着里面“嘟嘟”声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在即将挂掉前那刻,对面才传来不一样的动静。
听到接通声音,到了嘴边的话一时之间就讲不出来,就好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前想过很多次的开场白就这么被挥之脑后。
“纾君…?”
默然,良久那头才传来一声,声音轻轻的,好像从秋季傍晚,绛红天空中翩然坠下的一缕天鹅的绒毛。
……
“想去见你。”我说,“没理由的就是想去见你,这些日子总是有个念头这样告诉我,就好像不见你就不行,一定要非去不可。”
电话那头没有动静,时间被一阵沉默所取代。
说完后我就合着双眼,把额头抵在听筒那位置,久久等待。
“当真?”终于安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来其他:“真是这么想的?”
尽管知道她看不见,但我还是隔着电话点了点头,“真的不能再真。”
“有多真?”
有多真?
我拿着电话望着四下,想着所有可能想到的词,然而脑袋却在此刻变成空空如也的盒子,什么都想不起来,红的,绿的,白的,所有所有可形容的词汇都藏匿起来。
远处的树后,红色高高的水塔孤零零驻立,一排旧建筑连着站台挡住视野。夕阳从墙头落下去一半,铁轨反射着不多的余晖,并不刺眼。
只是四周即将变得昏暗,头顶的天幕由白转蓝再转黑,不多的光亮快被吞没殆尽。
我站在这里,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如何来开口呢,诉衷我这缄默的喜欢。
“真到……”我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这一股想见你的冲动突如其来,就像是深深吐出一口气,停住十数秒,忍到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才迫不及待吸入那般真。
是的,就是那样的冲动,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住的冲动。忍下去就会有窒息的风险。
我就是这样想着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