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三年，万谷。

“姐姐，嘘嘘。”一个孩子趴在草丛中，抠着地上的泥土，向着旁边认真编花环的女娃爬行。

“商宴安！想嘘嘘你能不能自己去茅厕！”竹鸩赐看着在地上蠕动的小孩和她指甲缝中的泥土，发出崩溃的喊声。

“姐姐！抱抱！”地上的那坨孩子不动弹，固执地向她的方向伸出手挥挥。

“不行，我抱不动你，你天天吃那么多，沉死了，我又不是你师兄，没那么多力气。”竹鸩赐正要拍开她的手，突然看见女孩眼里逐渐蓄起的泪，还是抱起了她。

“最后一次！商宴安你几岁了，还要我抱你去……”竹鸩赐咬咬牙，用力抱起商宴安，拖着吃力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向茅厕，用脚踢上了门。

“然后你突然崴脚了，所以你们就一起摔进茅坑里去了？”竹眠捏捏额角又确认了一遍，看着眼前互相搀扶的两人疯狂点头，感觉头又大了一圈。

“好了爹爹，安啦安啦，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看看我们两个，这不是还活着吗！没别的事的话，我和小鼻涕虫就先出去啦！”竹鸩赐说着，猫腰起身拉着商宴安的手就想走。

“慢着，昨天是去陪你二师兄钓鱼掉水里了，前天是围观你三师兄爬树被果子砸了，大前天是去爬山滚下来了，还把你小师弟一起创下去了……你们两个，最近这么倒霉，不然还是听你娘的劝，好生回卧房休息吧。”

“爹爹！我……”竹鸩赐抬头，迎着竹眠的目光，声音越来越虚，“明明都跟二师兄说好了今天要去看他钓癞蛤蟆的……”

竹眠嘴角抽抽，敢情他刚刚的劝告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而且小鼻涕虫还小，小孩子就应该多出门晒太阳！你看她，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她捏了捏商宴安明显圆润的脸庞，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看到父亲不松口，竹鸩赐跺跺脚，气道：“爹爹偏心！明明那个什么生什么熟的都可以出门玩！他不也是个小屁孩！”

“你还好意思提，我让你好好照顾你小师弟，你倒出息，你带头欺负他！你看你二师兄娘家的邻居的侄儿的三婶子他们村的村长的小女儿，人比你还小一个月，可比你稳重多了！”竹眠被她一提，想起来这回事，他捋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竹鸩赐无所谓地扭开头，不听他唠叨，凑近商宴安的耳朵小声地骂：“那死疯子还敢恶人先告状，等着老娘回去就撕烂他的嘴！”

“竹鸩赐你还敢欺负你小师弟？”

“什么欺负？你女儿我那是为民除害那是行侠仗义那是替天行道！”

“你他妈放屁！”

“你才他妈放屁！”

商宴安看着突然剑拔弩张的父女俩一脸茫然，瞅瞅竹鸩赐又看看竹眠，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向前一步拽住竹眠的衣角喊他：“阿叔，不是姐姐，不是姐姐，明明是，是那个哥哥说，说，爹爹不要心心了，说心心的爹爹要死了……姐姐才……才打，跟他打……”

竹鸩赐恶狠狠瞪了竹眠一眼，将商宴安拽到了自己身后。

竹眠愣住，良久，他伸出手拍了拍商宴安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