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她说的，我走到了服务器区域，一个个巨大超级计算机矗立在钢架地板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指示灯光，就像某种神秘的石像，构筑了底部祭祀仪式般的服务器矩阵。在矩阵的中间，有一个下沉的平台，需要用收纳梯子才能到下面。不过已经被使用了，应该短发女人就在下方。

“喂，班迪对吗，你去盯着门那边，如果来了人我们要立刻走。这里只有两个出入口，如果被堵死了就得埋在这里了。”

“嗯。”

我回到之前进来的地方，驻守在一边，现在我的职责就是等莱恩过来，以及是注意是否有敌人靠近。

“莱恩，看来他们最近的材料没什么问题啊，这些东西几乎都是一样的，质检方面也是过关的，水肺的事情似乎和这里没关系。”

“没事，我们重要放在平面图上。”

“罗宾不会找茬吗？死了这么多人，反而才材料都没问题。”

的确，这样都不好交代，回去该怎么和罗宾解释呢？我搁这口袋捏着那枚齿轮，吞咽唾沫，这样一来虽然排除了一项原因，但是毫无疑问，罗宾绝对不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既然不是材料出的问题，那会是什么导致的呢？

罗宾说是“新一批”的水肺出了问题，紫色的皮肤病，和材料又没有关系，这些东西在脑子里搅和成了一团，我还缺少一些信息，是我太冲动了，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好了，平面图已经下载完了，不知道为什么和我在监控上看着的结构有些出入……莱恩你还没到吗？”

我回过神，突然间，在我视线的尽头，一块平台展开，一个升降台缓缓浮了上来——全是武装精良的OT科技士兵，以及之前遇到过的战术机器人。

我直接傻眼了，我们都忘记了，这是OT科技的地盘，从之前那么多暗道我们就应该明白，潜在的漏洞是掌握在敌人手中的。

我赶紧向服务器矩阵的中心位置走，可是还没到那边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一阵阵声响，OT科技的人已经发现被打开的钢架地板了。全部架在了口子周围，呵斥着让短发女人出来。

“见鬼了，这下完了……”女人说罢便没了声音，只见之前那个在下层平台看到的黑人士兵出现在了包围圈内，和之前不同，他现在上半身的衣服已经破败不堪，露出金属改造的义体，看上去应该是造价不菲，和身体的契合度很高，就像MISS·D一样。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肉眼都看不见他运动的轨迹，当我的视线重新捕捉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掐住了短发女人的脖子，站在士兵中间。

不行，不行，不行！

我拼命抓挠那该死的项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再使用“波动”……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也许我就应该老老实实什么都不管，都是我太冲动了。

我不该从那门卫室走出来，不该加入什么逼乐队，不该和杰克聊天，不该和MISS·D小姐有任何接触，不该用什么VR，不该离开黑雾岛，不该被救，不该活着……

一道残影掠过我的电子角膜，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莫里森·本。

怎么回事，哥们，才多久没见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让人接受了。

别想太多了，你本来就会经历这些，无法避免，当你接受了MISS·D的程序之后，一切的一切就开始转动，别做无力的幻想了。

再提醒你一句，凭你现在的能力，任何冲动的结果都可能让你直接报废瘫痪，考虑清楚再……

“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吗？”

莫里森似乎是看到了我身上的某种东西，竟然露出了一种诧异的表情。

哈哈，和我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

电子角膜边缘的紫色闪烁的光圈逐渐变大，视线逐渐被白斑覆盖。兴奋和快乐近乎痴狂地从我的嘴角溢出，这是我第一次没有任何排斥地接受它的到来。听觉通道回荡起一种来自天堂的交响乐，全身仿佛被圣水洗礼，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瞬间从这副躯体脱离，以闪电般的速度扩散到任何地方，从士兵的颈部端口，到武器的控制面板，到服务器矩阵的各个单元，贯通整个OT管道，穿入绿洲，直通到每一处信号塔，我的意识包裹了整个世界！

服务器失控爆炸，士兵像鸡蛋砸在石头上一样被炸散开来，黑人士兵更是还没反应过来就全身瘫痪，跪倒在地，没一会鲜血便从义体的缝隙里涌了出来。

短发女人趴在地上，不断咳嗽。

“走吧。”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突然出现，我的脖子被瞬间猛击了一下，在昏死前我用力抓住了打在我脖颈上的粗犷手臂，可不管我怎么用力，却没有任何用。

腰间的铁锤砸到了地板上，好像是梦境破碎，我的心脏被悬挂了几吨重量，我呼吸不了——刚刚的一切原来都没发生，黑人士兵已经把女人处理完了，正在清理手臂上的鲜血，其他士兵跟随着战术机器人已经发现了我……

我的视线模糊，身后把我打晕的居然是莱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能去救她的……一定可以。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白天，天空不规律地摇晃着，沙土飞扬的声音穿过耳膜共振到神经中枢，我逐渐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正躺在车上。

“所以其他人都死在里面吗？”

“我就说这里是个鬼地方吧。”

几个人裹着头巾，谈论着什么。我刚想舔口自己干裂的嘴唇便发现不论怎么样都挺不直自己的舌头，剧痛突生，我的舌头已经被缝合了，黏糊糊的凝胶也消失不见。

我尝试用手去触摸舌头上的伤口，却被指尖的腥臭终止了行动——手指上占满了干的血。

“好家伙，这么些人死得就丁点了，回去罗宾怕是要发一场大火。”

“听莱恩说，水肺皮肤病就是这OT科技搞得鬼，回去说不定，罗宾还会派人把这里打下来。”

“你说他要是把这里能打下来，那绿洲算什么，我感觉干脆别回去那阴沟窟窿里，在这荒野好好活一把也值得。”

“真是想多了，这只是OT的一个工厂，要真全部出马，这里早就完蛋了，还是得回城里，至少城里的帮派还是比这土包子要强多了。”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啊？”

“什么？”

“我感觉我们的车辆速度变慢了。”

“你的错觉吧……诶，你这么说确实变慢了。”

车逐渐停了下来。

“操，不会没油了吧？”一个人拍了拍驾驶室的车顶，喊到：“怎么回事？”

“前面出了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