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宁四十五年冬月,魏国,宛城开始下雪了,雪花不大,刚落到人头上便被热气化成了水,故而这雪从早晨下到了晌午除却城头竟看不到半点白。
城北有一处巷子叫做银鱼巷,巷子里十分热闹,两丈宽的道路上摆满了商贩的摊位,走在路上随处可听到生意人的叫卖声
“卖胭脂喽,江南胭脂铺倒闭了,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没有没有办法办法,拿着胭脂抵工钱,原价五十文,一百文的胭脂便宜卖喽,现在统统只要二十文,二十文……”
“卖炊饼喽,一文钱一个,卖炊饼喽……”
“卖鸭梨喽,好吃甘甜的鸭梨,两文钱三个,婶婶买一个尝尝吧……”
只见一老一少两个小贩在沿街叫卖着,老的身高不足五尺,上身长下身短,面目憨厚,挑着两笼饼走走停停,活脱脱的老实人。少的看去不过十岁出头,拎着筐鸭梨向路人推销,不时向旁边的友人打趣:
“大郎,俺再过两年就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你是怎么娶到这么漂亮的娘子的,快教教俺”
“嗐,俺也不知道怎就积了这么大福分,许是上辈子救了一城人,嘿嘿,强求不得”
“你这厮浓眉大眼的,竟如此奸滑,唉,算了,俺还是想想啥时候能和隔壁李老财一样有钱吧”
“李老财算啥,你啥时候能像徐老爷那般,盖起五层高楼来,到时候我就是化成了灰,也得囫囵拼成个人样喊你声爷爷。”说罢被喊做大郎的男人踮起脚尖看了眼不远处的高楼,眼里尽是艳羡。
“你可真敢想!我听衙门里当差的表哥说徐家是有高人的,你就是想当县太爷都比当徐老爷靠谱。”梨哥瘪着嘴道
“嘶,这高人有多高”
“和这楼的名字一样高,求仙楼,求仙楼,你猜有多高……”
此时求仙楼第五层正有个少年还在蒙头大睡,想来是昨晚‘彻夜修仙’,导致日上三竿还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嗵嗵嗵”
“嗵嗵嗵”
一位身着红色罗裙,脚下一双莲藕绣鞋的豆蔻少女,正沿着木质的楼梯向上“杀来”。
少女终于爬到了五楼,累的双手撑在膝盖上发出了“呼”“呼”的声音,她抬头望去“敌方大将”还在被窝里沉睡。气沉丹田杏眼圆睁大声喊道:“道哥哥,你这个大懒猪,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少年终于醒了,从被窝里伸出脑袋道:“殊梦妹妹,知道了知道了,我再过一刻钟就起床,不起床我就是狗。”
正午的阳光打在少年俊郎的脸上,少女看得有些入神,等她反应过来时,双颊已是成了红透的苹果。为了掩盖自己的“丑态”,她跳起来狠狠的压上了床。
“吃我一记泰山压顶”
“呕,你是要谋杀我吗”
“才不是呢,娘喊你吃饭了,她说像你这样饥一顿饱一顿,迟早把胃饿坏”
发簪落地
“叮咚”
徐殊梦伸手抓去,发簪没有抓到,头上盘着的头发反而倾斜而下,垂在少年的面颊上,这时徐道才发现朝夕相处的“妹妹”已经长成大人了。
红脸颊是守恒的,它从一个人的脸上消失,就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脸上。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暂停了,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块,双目对视。
“嗵嗵嗵”
徐道暗道不妙,急忙挣脱“五指山”的镇压,岔开话题:“我是修仙的,区区五谷杂粮,又怎会坏了本座圣体”
少女不甘心的跳下床榻没好气道:“哟敢问仙君修行如何,何时可得长生,房租几时能还上”
“未得功法,还不曾入道,师父说再过一个月就要传我仙法,到时候你再喊我仙君不迟,至于房租你找他老人家要去,我只有一两零花钱还要买书哩。”少年转过头去小声道。
女孩翻了个白眼道:“你让我去向高祖要房租,纯纯倒反天罡,看来你是要当个赖子了”
“没错,凭本事包吃包住为啥要给钱”
“你……,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我听管家说他有个远方亲戚也是个灵童,在街上随便掏了本破书居然入了仙道,你要不要也去试试?”
徐道坐着床上伸了个懒腰柔声说:“那本功法是仙人的毒饵,吃了就完蛋了”
“毒饵?!”
“没错,我听师父说,入道无悔,一旦用了最下品的功法入道,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筑基修士,大道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