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周小太医正在给皇上把脉。
一炷香毕,周小太医收手规劝道:“陛下并无大碍。只是春寒料峭,陛下这几日莫食凉寒之物,用膳时辰间隔再大些,两膳中间可食一碗骨汤,骨汤里添加些驱寒之物,七日即可。”
“那就劳烦周太医给咱家列个膳食单子,老奴吩咐御膳房注意着些。”陈大监一听不用吃药,愁眉苦脸立即喜笑颜开。
“你啊,还是不如你父亲,他啊,几根银针下去,真就好了。”皇帝扯了扯袖口打趣道。
“诚惶恐,恨不能习学父亲毕生所学为陛下效劳。”周小太医又跪下去叩头。
“行了,起吧”皇帝接过陈大监递过来的一盏茶喝了两口,大监接过去,皇帝继续道:“去叫李先生过来”
“是。”
李希言一大早就被接过来了,在偏殿等候。未着面具,宽袖大氅,刻意装扮了面相,改了一点肤色,没那么白皙了。
被一个面熟的太监领进来时,周小太医正在写膳食单子。
李希言近前跪拜起身后,熟稔的坐下便问:“陛下,面色有郁,哪里不舒服了?”
“朕这几日贪凉,多吃了些,无甚大事。”皇帝脱了靴子,上了榻,盘腿坐下,拍了拍榻上的棋盘桌角,“过来陪朕下一局,整天个也没人真心与朕对弈,着实没劲。”
“是,臣求之不得。”希言起身走过去,利索的脱靴上榻,并示意陛下先选。
周太医收拾好药箱,准备告退,皇帝开口:“小周啊,来,留下来观一局,等下再给李先生看看。”
“微臣遵旨。”周小太医放下药箱,危坐在陈大监放在榻前的凳子上。
房间里透过窗格日影斜移,龙涎香燃起,茶香四溢,除了落子声,下针可闻,真不知道陈大监是如何沏的茶,怎么能没发出一丁儿声音呢?太专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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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外五里,曹家村。
两个小伙扶着一位老者急惶惶的走着。到了一处干净的小院外,透过低矮的院墙看到一个衣着干净的年轻人朝着正屋的方向跪着,曹祁的父母躲在屋里哭。
小伙松开老者,推开院门,绕过跪着的人三两步往正屋走去。门却推不开,急的直跺脚:“爹、娘,开门,村长爷爷来了。”
而老者正了正衣襟、帽子,示意身边的小伙松开自己,走近地上跪着的人深鞠:“你是祁儿的那位好友罗一?”
“是,小子是罗一,曹兄因我,枉送了性命,一愧疚万分,不敢当村长爷爷之礼”。叶凝抬手扶住鞠躬的老者。
“那,你也起吧,听说你已经是探花郎了,这样跪着恐折了祁儿爹娘的福气,起来吧,孩子。”老者顺势拽住叶凝的衣袖试图拽起地上的人。
“是晚辈考虑不周,多谢村长爷爷提醒”,叶凝起身扶着老者。
正屋的门开了,曹平扶着父母跨出门槛,讷讷的说:“村长爷爷,还是……进屋说话吧,我去烧水。”说着烧水,可是老妇人抿着嘴看着村长抓着他的手就是不松,“娘!大哥的死并不是这位大人的错,您这是干什么啊?”
“祁儿他娘,平哥说的对,这位已经是探花郎了,明日过后就要任朝廷官员了,是个良善的后生。你别再钻牛角尖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还得继续活着,祁儿他爹,你说是吧?”村长委婉的点拨这俩蠢货,还不如小孩,再怎么说人家已经是探花了,马上就能任命为官了。
妇人还要说什么,旁边的男人制止了,连忙说道:“村长见谅,孩儿他娘不是那意思,只是俺们没见识,不知怎么面对这位大人,所以才……”
叶凝朝他们深鞠一躬,道:“伯父、伯母,我与曹兄一见如故,经王平兄引为好友,人虽不是我杀的,但他们的死,我难辞其咎,让两位长者痛失爱子,晚辈愧疚难当。曹兄生前说过,他有一位能干的弟弟,为了供他读书,在城里做工,受尽委屈。日后若有所成,定不再叫弟弟吃苦”说着叶凝再次提襟下跪,承诺道:“晚辈今日是为弟弟而来,只要不违背律法,但有所求,无所不应。”
老村长和两个年轻小伙都惊呆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吧?是吧?他们一介布衣百姓,能求什么?
不,村里能出一个举人曹祁,就能出第二个第三个,回头得集全村之力培养,科举之路得这位提点一二,说不定真的能中个进士,到时候村口修个进士牌楼,天啊,啊,不,能不能求他收下一两个弟子呢?老村长的心噗通噗通的快要跳出来了。
这里只有妇人没有太大反应。
曹祁爹反应过来与村长同时扶起叶凝:“罗探花罗大人快起来,俺替祁哥儿谢谢你,谢谢!”
“平哥儿,快,跪下,谢谢!”老村长看着有点呆愣的曹平。
不等曹平跪下,叶凝拉住道:“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我替曹兄尽一尽兄长的职责,平弟日后若愚难事尽管来找我”又拿出一枚玉佩塞到他手里,“若我不在京,可凭此物到京城金銮巷叶府求一事。”
“这!金銮巷叶府?”老村长身后的小伙,突然出声惊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叶家丢失的少爷!”
众人惊异,原来不只是个探花郎啊,还是有钱有势的叶家子,曹家村日后就不怕人欺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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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的山坡上,魏子安在石头上闭目养神,顾长远张望着远处的村庄。
“表哥,我们为何不进村?看看那位公子到底在干什么呀?”
“哎,远哥儿,你既如此好奇都没做做功课吗?这里是死者曹举人所在的村子。咱们这位探花郎来这里能干什么!哎,还真是位重情重义的探花郎啊”,魏子安睁开眼望着远处的小院感叹!
“哦,原来如此,看来曹家以后要发达了!他还真是位重情义的,这不正合表哥你的胃口吗?不过愚弟觉得那位韩公子才是真正的重情义。你看他都为了他不知疲倦的奔波荒废学业,都被书院赶出来了。”
“那是瞎忙,不知道统筹安排,遇到事情只顾一头,别处就手忙脚乱,无法兼顾大局,故而才被书院除名。”
“哎,你怎知书院因此而除名他?”
“这还用猜吗?汉城书院,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也不是谁都能在那里教书,你当院长、先生那些人都是没脑子?不过,也有例外,谁知道呢!”
“哦,也是啊,还是表哥懂的多,愚弟蠢笨”。
大家都是以聪明人的思维考虑问题,但也有那千分之一的例外,而魏子安分析的对,但恰巧出现了那千分之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