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正沉浸在这小娘子的俏装扮上想入非非,忽而被这古朴的乐音惊到,有见识之人回忆自己在哪儿听过类似的音调,无果。
曲子缓慢深沉,每一个音符像是从地底深处悠悠升起,与此刻周遭融为一体。乐音似乎在空气中回荡,激起阵阵回声,仿佛是山谷的呼唤。慢慢的曲调起伏且有旋律,一种悠扬飘逸之感迎来,就像是山间的风,或轻抚面颊,或吹皱衣衫。
许多人望着前方,似在回忆,死在倾听,旋律再次缓慢平和,最后几个音符缓缓降落,如同夕阳西下,一切归于宁静。
就在这一片宁静中,楼上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杀人了,杀人了……”,小丫鬟惊恐的爬出门槛晕倒。
紧接着,各种嘈杂接踵而来。
孙莺猛地朝上望去,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慌乱的下台朝楼上跑。
那是她的丫鬟,那是饮风居的方向,谁杀人了,杀了谁?不会是罗一的,不会!孙莺如是想着想着就见到了半边身子倒在饮风居门口的,她的丫鬟!一个管事妈妈在小伙计的引领下急走跨过丫鬟进去了,两边的客人站立在走廊两侧探头探脑……心脏不停的跳……快点……慢点……希望是梦吧!
楼里的主事伙计以及好事者都往一个方向跑,只听那边不停有管事的吩咐:“去京卫尹衙门报官”,“这点心茶果酒水封存,任何人不得触碰”,“找两只小猫来,点心茶水各喂一点”,“守好大门,所有宾客不得出入”……
风居对面几个雅间的窗户开着,里面站满了人,还有几张熟悉面孔,一起向这边张望。
云水居雅间:
“大哥,你过来看,像是死了人”,红衣少年扭头唤依旧坐着饮茶的玉冠青年。
金丝红缘黑色长袖大袍的青年淡漠道:“阿远,过来坐下,莫管闲事。”
另一个月白锦袍云纹袍衫青年执扇否定:“子安,你太小心了,就看看,远哥儿还小呢,好奇心重,你不让他看,回头偷着看你不也不晓得。”
幽梦居雅间:
蒋康泰远远望着那间屋子,各种嘈杂之音都不入耳,只觉得天灵盖要碎了,一身的冷汗,要镇定,要漠视……
“蒋兄,咱也过去瞧瞧?”
“……哦,别惹事,明早就放榜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是,天大的事与你我无关,还是蒋雄通透。”
…………
吵吵闹闹,三楼的安平郡主在几个青年的簇拥下下楼,来到了二楼,楼里主事的龟公上前见礼。
“出了何事?这般吵闹!”
“回郡主,是一位客人杀了另外两位客人……”
“你,胡说”孙莺双手沾血,过度惊吓之下,反而清醒了,她跪在一脸茫然怔愣的罗一身边,隐约听见龟公说话,忽地撞开人群跑出去喊着,跪下砰砰的磕头:“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只是人死了,不知谁杀的,请贵人明断……明断……”
安平撇了一眼地上的人,冷漠的说,“死人了?那就报官吧。”而后看也不看,呼啦啦下楼走了。所有宾客不得出入的禁令对安平郡主是无效的。
“啪,啪”龟公蹲下,左右开弓,把孙莺扇的倒地不起,骂道:“你各贱蹄子,活得不耐烦了,与你何干?你跳出来惹事?你记住,你是明月楼的人,万事以明月楼为先,滚回去!”
罗一呢,在小丫鬟的惊叫声中就有了转醒的意识,只是头重的抬不起来,孙莺进来使劲摇晃他,才缓缓抬头看清周围的情形。所以孙莺跑出去前看见茫然怔愣的罗一是在看周遭环境。
他望着自己脚边掉落的带血匕首,再看地上一趟一坐都在血泊里的王平、曹祁,头脑炸裂。
颤抖的伸手去探王平的鼻息,死了?
“少爷,少爷啊,啊啊啊啊”老仆在大门口听见吵闹,终于在门人慌乱的间隙挤进来了,撞开二楼的人群跌倒爬着进来,抱着自家主子,目滞欲裂,满口血腥的质问罗一:“罗举人,谁杀了我家少爷啊,怎么回事啊,啊啊?”
“我,我,不知道”,说完噗地吐了一口血,终于知道自己落入了陷进,心痛、痛恨、痛哭,“王兄,王兄,王平王平,你,你别吓我,睁开眼看看我,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呜呜呜,啊啊,只有你活着,你问怎么了?老奴问你,为何我家少爷死了,曹家少爷死了,你,罗举人,活着?为何?为何?”老仆声声啼血质问。
“我……我也想知道为何?茶水、点心?被下药了……你放心,王兄死了,我定要找出杀人凶手。”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都让让,让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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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被带走了,罗一也被带走了,匕首、房间里剩余的酒水点心、燃剩的香烛、熏炉都被带走了,伺候的茶水伙计、小丫鬟、孙莺也被带走了,就连管事命人喂了点心的猫也没放过,还有当晚明月楼的宾客名册……
老仆哭喊着跌跌撞撞跑回家报信。
明月楼被官差要求看守好这间屋子,不得乱动,不得清洗,直至结案。
已经三更天了,打更的棒子声,远远的穿过厚厚牢房墙壁传来。
心疼心痛还未缓解,因为他的兄弟死了,是他约的王兄,他以为他们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他还想把韩淹介绍给他认识,他还想告诉他曾经他问自己的问题,“罗兄,你至今未定亲,是否已有了心仪的姑娘?”
是,我有心仪的姑娘,你,起来,别死,我带你去见她……
阿言,是你,该怎么办?此刻,我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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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正二刻,城西一处窄巷子里一对哭的眼睛红肿的夫妇点着灯笼,互相搀扶着往繁华街巷走,一路上遇着巡夜的官兵盘查,拿出一块玉佩就放行,他们跌撞着来到了京城四大世家之首的王家侧门,门房打着哈欠不悦的开门,看了玉佩立即领人去了二房。
不多时,二房大院内一声凄厉的哭声响彻云霄,惊飞了夜宿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