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环建筑,也就是特供大楼,有且只有人类可以踏入。
如果从空中看,它是一只戒指,和主任手上的差不多,圆环中间是一个花园。
建筑和戒指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特供大楼,也就是特别提供给人类使用的大楼。
鲸姐只说过三遍,所以我也不敢多问。
总是询问从未去过的地方,会暴露自己的轻浮。
“鲸姐,你就是我的特供大楼。”
我三次都是这么说,她看上去也很开心。
建筑全部由大石头组成,防御级别最高,哪怕是站在门口,也听不见里面半点动静。
我停下来。
没有许可,不能随意进入。
鲸姐前后扫了扫我全身。
糟糕,尾巴没有带上。
本来想提醒鲸姐,我们可能正在做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情,看到她目不转睛看着我,我顺便表示我想回家去拿尾巴。
“来不及了,走吧。”她走过来继续抓住我手腕。
“我,可以吗?可是我……”我环顾四周,这时候大家还在另一个空地集合。
“主任?可不可以?”鲸姐扯着嗓子假装问道,“你看,他没说话,那就可以。”
可是主任他人,明明不在这里。
我两只手回抓住鲸姐的手臂,如同松鼠给嘴巴塞满坚果,生怕掉了。
一段不短的门厅。
此时连守卫都没有。
“等下碰到人怎么办,里面有谁在,我们不需要去集合吗,发生了什么?主任到底去哪里了?”我一口气问出许多问题。
“你看你,依然如此急躁。”鲸姐对于主任仿佛没有多么关心。
“啊,我知道了,鲸姐,我现在可以穿针引线了,你看。”我把一直带在身上的针线包取出来,现场作业给她看。
她说过,如果你在十秒钟之内办不到,那么肯定不专心,如果你在一分钟之内办不到,那么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心事。
线头明明比针孔大。
她这样说,反而激起更多的烦躁。
于是,之前每一次,我都没有穿过去,还骂骂咧咧。
但是,经过私下研究,我找到了盲点。
那就是:蘸口水。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打算在十秒内的最后三秒,再把线头塞到嘴巴里,让它变尖锐。
这么点活,怎么可能难倒我呢。
我正要把线头挪向嘴边,鲸姐却在空中拦截阻止:“那么多原子人,只有你会急,真好。”
为什么?
为什么我着急,会成为“真好”?
她已经往前走去。
只要拐一个九十度又九十度的弯,一片豁然开朗立即出现在眼前。
我小跑步贴上去:“鲸姐,如果主任不回来,那么我就可以不离开,对吧?”
“如果主任不回来,我们都玩完。”她眼神中流露出调皮的样子,估计太严重怕吓坏我。
一瞬间,目之所及的景象,勾走了我全部注意力。
中间一条跟圆环大楼一样弧度的走廊,两边是门面,有的开,有的关。
“对了,千万别提主任,他们应该还不知情。”鲸姐说完往右边走去。
她没有问我,也没有介绍,而是仿佛有目标,寻找着某家店铺,偶尔想起了我在身后,才回过头,等等徘徊不前的我。
我看着走道,坚信,一直走,肯定会回到刚才我们进来的那个地方。
眼前的服装店铺,喊停了我的步伐,原来我的衣服都是在这里发货。
里面还有护士装,兔女郎,旗袍,等等,应有尽有。
鲸姐拉着我,走进了旁边一个店铺,店主不在。
她从墙上取下一条黑色和一条白色的尾巴,最后把黑色的尾巴放回了原处,开始给我戴上。
“难道不告诉店主一声吗?”我完全出于不想穿上才这样说。
“又不要钱,随便拿。”鲸姐很熟练给我穿上,“真好看。”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那个……鲸姐,我听说,我这个仆人装,只有女生才可以穿,是吗?”我小声试探,害怕引起她不开心。
“呐,你看,那边有男生的衣服,官家,保安,车夫,看见没?那个灰色套装,就是天天见到的管理人员。”鲸姐向着对面点点头,继续往前。
店主从内屋出来,盯着我了两秒,脸色未动,仿佛第一次见到有人穿着女仆装。
不对。
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个陌生原子人。
我三步并作两步:“不是啊,我是说,那个,仆人的衣服,难道没有男生的吗?”
鲸姐摇摇头,有点不耐烦。
“那是什么?”我主动转移话题,面前是一艘大船,但是这里没有河,为什么要把一条船放到一家店铺里面呢。
“你想坐,那就坐吧,今天我们就是要开心。”鲸姐拉我入内。
海盗船,为了担心大家在“乘坐”的时候开小差,所以需要蒙上眼睛,但是不能睡着。
我死死抓住鲸姐胳膊,一点都不害怕。
但是这船,就这么简单晃晃悠悠……
不对劲。
有点越晃越高的倾向。
四十五度。
九十度了!
一百三十五度。
啊……
我一声尖叫。
海盗船来到了顶点,一百八十度。
此时此刻,我脖子后仰,看向正下方,正是一个圆环。
但是我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手不自觉用力。
完蛋了,我手里是栏杆,而不是什么手臂。
鲸姐不见了。
面临着从空中坠落的危险,我也要把束带从眼睛扯掉。
接着,海盗船的游玩结束。
“第一次,是这样。”鲸姐把男店主错位的扣子归位。
“要不,你天天帮我扣扣子?”男店主去触碰鲸姐的手。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了。”鲸姐立即缩回手,拉着我走。
我一时间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疑惑,她那句“已经有了”指的是什么?
“你不开心吗?”鲸姐总是第一时间发现我的情绪。
“没有,我很开心,只要和鲸姐在一起,比开心还开心。”我笑逐颜开,尽量驱赶每一寸虚伪。
“那好,我们来一个大扫荡,把这里该玩不该玩,该买不该买,都过一遍,怎么样?对了,一般,这种玩法叫做……老派。”
“鲸姐,你永远年轻。”
我们看了绘画,也看了家具。
我们摸了兔子,也抱了浣熊。
我们用乒乓球做游戏,还比赛踩气球。
我们喝了茶,也品尝了咖啡。
“你想吃什么?”鲸姐微微出汗。
我其实一点都不饿:“我全部都要。”
很久没有如此快乐,我不舍得放过任何一秒。
甜米糕,加上佛跳墙。
如果我可以天天来这里,我的体重应该会是现在的两倍。
但是鲸姐只是表面上的全情投入,象征性咬下两小口,也没吞,突然就发起了呆。
肯定是玩累了,我太沉浸自己的欢乐,没有过问她的疲惫。
“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嘴巴里好不容易留出点说话的气息。
“现在不就是咯?”鲸姐咬下一大口,看着我。
不能留下一点残渣。
我大快朵颐,鲸姐就开心。
吃着吃着,我发现对面有一些女子,正在光着脚踩葡萄,这个举动,多少有点放慢了我吞咽的速度。
“以后,你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你也可以,不仅踩葡萄,还可以踩咸菜,你想踩什么都可以。”鲸姐手撑脸颊看着我,都忘了眨眼睛。
“我不要,我不要。”
“告诉你一个秘密,主任,可能永远回不来了。”鲸姐眼神没有展示任何遗憾。
回不来了,那么三天后的事情……
“原来鲸姐也希望我一直做一个模范原子人么,嗯,我一定加油,不负众望。”我没有在意汤汁从嘴角滑下。
“不不不,恰恰相反,无论如何,你都要成为一个人。”鲸姐刚刚的微笑不见了,很少看她如此严肃。
“我已经是了。”我顶嘴,从中表示拒绝,“我和人没有区别。”
鲸姐快骂骂我,让我爽一爽。
可是她没有接话,再次陷入了发呆的状态。
我们一路往前走,吃了不少,应该是说,我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