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逃出来了,哼,你以为我是谁?
渡边泉确认死亡,这就去跟他们汇合,接下来就交给……啊,我看到琴酒的车了。
对,没错,全在计划之中,正如你预料的一样。”
一辆型号古典的保时捷从路对面驶来,伪装成警察的女人一把撕开假面,甩了甩长发,背后的高楼已经陷入爆炸的火海。
“还真是可怕啊。”黑夜下,她的蓝眼睛中酝酿着冰冷的笑意与忌惮:“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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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在耳麦上轻轻一摁,结束了这通来自日本的通话。
“抱歉,我东京的朋友们陷入了一点小麻烦。”一道低柔的嗓音用礼貌到冷漠的口吻说道,“我希望这段插曲不会影响我们之间友善的合作,您说呢,议员先生?”
相隔13个时区,纽约此时正是上午时分,然而这间具有典型美式装修风味的会客室内却光线昏暗。阳光从没完全拉紧的墨绿色窗帘中切进来一线,明晃晃地照在安德鲁议员流汗的面孔,和正对着他的一排漆黑反光的枪口上。
“这是什么意思,博士?”安德鲁议员脸上焦急和愤怒交替闪烁,往常油光水滑的黑发被汗水粘在脸侧。他生硬地大声斥责,也许是在掩盖背后的恐惧:“合作?你应该没忘记三个月前我们的交易吧!”
“印象深刻。”
议员对面的座位被阴影笼罩,窗外漏进来的光线刚好从他黑色的牛津皮鞋上切割过去,这使得那个人交叠的双腿,放在膝上合拢的手掌,藏蓝色条纹西装,以及黑发和面孔都被遮掩在迷雾般的黑暗中,隐约显露出男人高挑优雅的轮廓。
“那你能否告诉我,如今这个局面,难道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安德鲁激动地前倾身体,又被那排微抬的枪口吓得僵住,他胸膛大起伏地喘息许久,才吐出下一句话:“你是要,毁约吗!”
对面被称为博士的男人似乎露出了一个遗憾的笑容。
“一场悲剧,是不是?”
他不紧不慢地叙说道:“但我不能忽视你对我诚信的诋毁,我从不毁约,麦卡伦。”
随着他呼唤这个名字,一个棕发、鼻梁有疤的高大男子从那一排持枪的黑衣人中走出。麦卡伦逼近议员,枪口对准对方的脑袋,他冷笑一声:“用我代博士帮你回忆一下吗?马修.安德鲁。”
“靠向中东的恐怖组织‘圣地’走私军火,赚取大量政治资金。你的交易内容是除掉政敌当选议员,同时安全断掉与‘圣地’的关系洗白上岸。这不是全都实现了吗?”麦卡伦一字一顿地嘲讽道:“议员先生。”
安德鲁在枪口下瑟缩了一下,他在恐惧的趋势下声音颤抖:“但也没说,是这么断掉的关系啊!”
麦卡伦持枪的右手一摊:“博士靠你跟他们的走私线抓到了‘圣地’的大本营,经过博士的一点运作,现在这个激进恐怖组织已经名存实亡了,剩下的丧家之犬在你严密的安保力量下也构不成威胁,他们被抓只是时间问题。一劳永逸议员先生,你有什么不满意?”
没等安德鲁回话,麦卡伦想起什么似的,露出冷酷的笑容:“还要感谢你提供这么便利的委托,我们公司可是对‘圣地’这种垄断中东市场的组织不爽很久了,感谢你把博士的目光吸引到了那里。”他转过头向博士看去:“朗姆可是努力了三年都没解决掉‘圣地’。”
麦卡伦威士忌,纯麦蒸馏酒的一种。
麦卡伦眼带敬意地对博士说着“他们公司”的笑话:“听波本说,朗姆知道您这么轻易就毁灭了他们,气地脸都绿了。”
“是吗。”博士不怎么在意地应了一声,他从容,冷淡的态度让麦卡伦不禁低下头,重新转回去面对安德鲁。对方对他们这种目中无人的交流深感气愤,但却不得不忍耐,安德鲁握紧拳头,咬牙道:
“我知道博士做了什么……破坏走私线,杀了‘圣地’不少干部然后嫁祸给我政敌,他们选区一个月前被卷入恐怖袭击,我的对手们该死的都死了。你们对那场袭击早有准备吧?‘圣地’因为那次恐袭大伤元气被博士摸到了破绽,捣毁了本部——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安德鲁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又很快掩盖掉:“到这为止,到这为止都很好!博士!我从没怀疑过您天才的智慧!但是——”
他又开始发抖了,安德鲁向拉着窗帘的窗外投去一瞥,像被蛰到那样转回目光,惊恐地说:“你不是说‘圣地’逃掉的都是没威胁的丧家之犬吗!?看看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曝光了我这些年的交易!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记者们把这栋屋子都围死了——这下好了,我恐怕要成为任职时间最短的议员了!”他像喘不过气那样憋红了脸,压着嗓子咆哮道:
“你!你敢说你没料想到这种情况吗?博士?”
“先让您的头脑安静下来,安德鲁先生。”男人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孔前,他彬彬有礼地说道:“无论我曾编织出多么具有戏剧性的情节,也总会有料想不到的反转出现,生活是场超脱剧本的豪赌,总如此危险神秘,我想您应该能理解的...”
安德鲁微微一愣,几乎被他坦诚的态度迷惑了,他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你是说,连你,连鼎鼎大名的博士,也没有想到逃跑的人恰好握有交易的证据,还能在被追捕中把他们披露出来吗?”
一侧的麦卡伦露出了一丝傲慢的对无知者的怜悯。
还处于迷茫和震惊中的安德鲁,听到对面的博士轻轻的笑了,他竟然微笑着说:“当然不,证据是我交给他们的,揭露你的行为是我指使、并掩护他们做的,甚至那一伙‘圣地’的幸存者,也是我救下的。”
什么?
安德鲁神情僵硬地一点点抬头,双眼直直盯着阴影中的男人,耳中继续传来他低沉如弦乐震动的声音:“生活确实并非编好的情节,但不幸的是,不论是赌局还是剧本,我都习惯全部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