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阎魔兽走远后,灼云放下故作的强势,靠着大石渐渐滑坐,半根手指也不想再动。疲惫又灼痛的感觉,霎时间袭遍全身。
承受冥毒之痛和对抗阎魔兽,消耗了他大部分力量,但也并不至如此不堪。耗尽他剩余精力是,为了抑制体内另一股奔流的力量。
灼云心中苦笑,没想到强行突破身体极限,也会诱导那股力量。
他半垂着眼,慢慢调整气息。
耳边传来&qut;沙沙&qut;的声响,灼云微一斜眼,看到一双含着薄怒的墨瞳。他眼中半分无措一闪而过,快到无法捕捉。
他怎么会在魔界?自己竟一点未察觉……
涵月向来最是规矩,没有踏足在魔界的理由。阎魔兽喜燥,常年居于此处,可这戈壁僻远,寻常魔界中人都甚少涉及,别说神族之人了。
那这人多半是跟随自己而来。
心中独自揣测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灼云墨绿色的眼瞳转过流光,颜色似乎深了些,嘴角不由翘起一点弧度。
“唔”胸口突然一阵气血翻涌,灼云偏过头,阖上眼帘,装作一派从容。但从那嘴边还未完全扬起,又压了下去的弧线,依稀透露出他的一点痛苦。
方才对抗阎魔兽无意中牵动了身体另一股力量,此刻来势汹汹,在四肢百骸翻腾。
而这种不受控制又难耐的感觉,似曾相识,在他年幼时也有过一次……
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漫上心头,灼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想要逃离一个地方。
不,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能被涵月看见!
他绝不想在涵月面前露怯,绝不想涵月见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身体里的力量太过凶猛,有种要失控的错觉,灼云感觉非常糟糕。
而这种陌生情绪的由来,并非来自那尚无法掌控的力量,而是灼云苦痛中想起的一段记忆,涵月当年用何种惊惧的眼神望向自己……
很久以后,,灼云才明白,这种情绪叫做害怕。
而此刻,对这种陌生的情绪,灼云十分抗拒。巧好在所有的陌生中,涵月是唯一的熟悉。他这种极少有的情绪,尽数转化为心口一团邪火。
他想朝涵月嘶吼大叫,用话语的利刃一寸寸划破他的脸,看他露出仓皇难过的神情。
似乎这样做就能减轻自己几分难受。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
你来干什么,这般若无其事地接近我!
一张熏红的脸蓦然闪入眼帘,他想起那夜涵月醉倒在他怀中,懵懵懂懂骂他笨蛋的模样。
灼云咬紧了牙,不发一语。
涵月居高临下看着灼云,一双墨黑的眼看不出情绪。
灼云其实模样有些狼狈,白皙的脸上沾了不少灰尘,黑衣破损了好几处。可他面上云淡风轻,单腿弯着席地而坐,姿态说不出的潇洒随意,气势上倒不输涵月。
涵月刻意冷着脸,脚尖轻踢灼云的大腿,询问道,“还能动吗?”。
灼云闭着眼,并不回答。
涵月气得想大叫,不过理智尚在,只是捏紧了拳,愤愤地看着灼云。而后一呆,目光落在了灼云微微散开的领口,一截雪白的脖颈映着几道红痕。
心中气恼一下便下去了,适才心中对灼云冷漠无情的指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道,他刚才数着,眼魔兽尾页扫到他五次。
涵月眼中一暗,单膝跪下,扣住灼云的手腕,强行给他渡过一些神力。
他怕灼云挣脱,用力极大。又怕他不领情,假意狠狠道,“可别乱动,权当我还你上次的情。你如今可不是我的对手,别白费力气。”
“你……”灼云睁开眼睛,唇微微一动,说了一个字,又抿紧。
不要碰我!
你不是嫌恶我,连见一面都不愿?
如今又做出这幅虚情假意的样子给谁看?
我讨厌你!
我恨你!
…………
无数能轻易伤刺涵月的言语,一句接一句堵在喉咙。
灼云捏紧了手,重重闭上眼,终究没有说出口。
涵月抬起头,眉目中多了几分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