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船外的濛濛细雨，我的思绪也被牵到九霄云外。

再次回过神来，已经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小崽……不对，现在是满穗了。满穗还是望着船外。

我本来就不像满穗那般伶牙俐齿，她现在望着船外望得那般出神，怕是也在想着什么心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她在想什么呢？

顺着她的目光，我又看到了斜风细雨，还有……那是雨中安稳静谧的民宅。

我小的时候，或者说，是在那场寻不着一点蛛丝马迹的大爆炸前，我也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那些日子，我虽是说不上有多快乐，但起码还能吃得饱饭。可是在那场让我陷入迷茫的大爆炸后，我也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我每天都是吃了上顿便没了下顿，后来被逼无奈，做起了那些勾当。

在那之后，我吃得最好的时候，都是在杀了羊和舌头分赃的时候。

我是过上了一点好日子。

当然，满穗落得这么一个童年，也是因为我过上了这么一点好日子。

我已经忘记了那个男人包袱里有什么好东西，也不记得在那之后吃上了几天大鱼大肉，但小崽子的家，却是真的被我拉下了那片湖水。

但如果，如果我知道了那个男人的一家老小都在等他回去，我会下手吗？

……

我不知道。

如今这样的乱世，我不去做这些勾当，又能去做什么呢？

九年前，在马车上，小崽子问过我，“杀了那么多人，你后悔吗？”，她的眼睛看着我，我送到口边的话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告诉她，后悔。

如今再看，或许，我是后悔的。

只是，我后悔的是杀了她的亲人，而不是我后悔杀过人。

满穗说的对，我是良，不是狼，但是，那或许是在那些传闻中的太平盛世里吧。

思来想去，我能确定的只有一点。

如果我生在盛世，不会做狼的。但可惜，现在，不是什么盛世。

我愧对小崽子，也愧对那些被我害了一家的人。

哪怕是在这样的乱世里，我也会迟疑，自己应不应该给自己套上枷锁。

但就眼下而言，我应该赎罪。

我杀了豚妖，救下了不知道多少可能在以后会被送到他那的小羊，也救下了不少在他欺压之下不曾饱腹的无数平民百姓。

但这能偿还她的债吗？

怕是不能。她的家人已经死了。

想到这，我看向满穗。

这个小娃因为我家破人亡，也因为我流离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