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雷恒出现在段槐眼中时，一身的黑色制服笔挺而整齐，甚至扣上了衬衫的风纪扣，步伐略带拘谨，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虽然还带着黑眼圈，但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如熊熊燃烧的火炬，一举一动都充盈着力量。

“对不起，昨晚没睡好。”雷恒见段槐已在场内等候，主动致歉。

“没关系”段槐微笑，“时间刚刚好，你并没有迟到。现在开始上课。”雷恒闻言顿时肃立，等待段槐的指令。

“放松一点，把风纪扣解开吧，我们没这么多要求。”段槐没有多余的废话，领着雷恒来到场边，“第一个科目，奔跑！”

“就绕着这个场地吗？”雷恒指着训练场，虽然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大厅，但一圈也不过几百米。

“是的，就跑五公里，你活动一下就可以开始了。”段槐点点头。雷恒也没多说，年轻人原本身体就好，接受传承之力改造后更是远超普通人，五公里对他来说仅仅只能算得上热身。

简单地活动腰部、脚腕后，雷恒开始了奔跑。当他踏出第一步时，周围的环境突然变了，脚步落在了一片沙漠之中，四周的墙壁、器材以及段槐都不见了，头顶是看不透的黑色，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沙砾，温度高到空气都出现了扭曲，身上迅速布满汗珠然后在转眼间蒸发殆尽，背上仿佛压着巨大石块，双手双脚也好似绑着沉重的沙袋。毫无准备之中，雷恒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努力挺直腰杆，试图适应环境的改变。

“加油，五公里而已，你行的。”段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雷恒咬着牙，默不作声地缓慢前行，每一次落地都会陷入滑动的沙砾，每一次迈步都要克服重重地压力，腹部的气旋似乎也停止了转动，完全是依靠肉体在对抗阻力。短短几分钟，就感觉到了体力的极限。

热，皮肤泛起红色，鼻腔干燥疼痛，嘴巴不自觉的张开，大口吞咽着炙热的空气，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中摇晃，脚步挣扎向前。

跑不动了，要放弃吗？雷恒的内心在挣扎，身体摇摆不定，每次迈步都在颤抖，但他并不愿意第一次训练就失败，他不知道其他人第一次的表现怎么样，但他想努力做好。挣扎中，雷恒仍没有停下向前的脚步，虽然步伐凌乱，动作笨拙，但依旧在坚持。

一步又一步，头脑已经接近一片空白，身体的酸痛已经感受不到了，只是机械地向前迈步。在不知不觉中，身体的动作渐渐协调起来，脚步依然沉重但频率却在加快。思维逐渐停滞之后，身体本能在调整适应。

当落脚感觉到一片坚实时，雷恒没能控制住身体，猛然扑倒在地面上，沙漠、高温、重压都消失了，周边又恢复了原状。全身肉眼可见地不停涌出汗珠，衣服迅速被浸透，雷恒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听着自己的心脏在急促有力地跳动，思维仍在短暂停滞中。

感受到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后背，耳边传来段槐的声音“闭上眼，身体放松。”雷恒在闭眼的同时就沉入了《帝经》的世界，片片竹简悬停在眼前，停顿的思维恢复了运转。“抓紧时间研读。”段槐的声音似从冥冥中传来。雷恒闻言集中精力阅读、理解《帝经》。

过了很久很久，当雷恒觉得精神疲倦时，《帝经》就立刻如烟云般散开，思维回到了现实。雷恒发现自己仍然五体投地，但身体的酸痛与疲劳却不见踪影，体内的气旋又壮大了几分，一股股清凉的微风在体内来回奔走。

翻身站起，雷恒发现段槐就盘坐在身旁，双目微闭，五心朝天，浑身似乎笼罩着锐利的气息。察觉到动静，段槐睁开眼，拍拍身边的地板，示意雷恒坐下。“感觉怎么样？”

“身体感觉更强壮、更灵活了，气旋也增大了。”雷恒学着段槐盘腿坐下。

“突破极限是锻炼身体最快的办法”段槐解释道，“刚刚我打开了虚界，在源力的压迫下，你能更快地到达极限。”

“我们也能打开虚界吗？那不是妖邪的特长吗？”雷恒有些疑惑。

“虚界是表世界与里世界之间的通道，并不一定要妖邪之力才能打开，我们的源力同样可以。”段槐解释道，“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打穿世界的界限。利用虚界我们能实现很多功能，刚才的训练就是其中一种。”

“那我们的虚界和妖邪的一样吗？”雷恒继续追问。

“本质上是一样的”段槐点点头，“虚界只是一个空间，并没有属性之分，他呈现出什么样的状态，完全是看打开虚界之人的实力。比如你上次遇到的壬级妖邪，它就只能打开一个映射里世界的虚界，但并不能进行操控。而我可以对打开的虚界按照自己的需要进行操控。如果要好理解，你完全可以把虚界简单认为是个人领域。”

“虚界打穿了世界的界限，那随意打开虚界会对世界造成伤害吗？”

“并不会，虚界是由打开之人的力量构成，当虚界消失，被打穿的界限会同时修复完成。”段槐道“事实上，等你实力再强一点可以打开虚界的时候就会发现，世界一直在试图修复，维持虚界很消耗源力的。”

“好了，虚界就聊到这，很快你就可以自己探索了。我们来聊聊《帝经》吧，你现在读到多少了？”段槐问道。

“第六片竹简”雷恒摸摸鼻子，“主要是不能随意进入那个空间，必须得在睡觉时碰运气。”

“那叫冥想空间”段槐解释道，“从接到传承开始，《帝经》其实一直存在于你的体内，就像你腹部的气旋一样，是真实存在的，但只有沉入思维的深处，才会发现它。睡眠或极度疲劳时人的身体处于休眠状态，精神层面却很活跃，往往很容易被动进入这个空间。我们一直在探索主动进入这个空间的方法。来，跟我学。”段槐让雷恒模仿他盘腿而坐，背部挺直，手心、脚心皆向天空。

“现在的这个方法叫道物冥想法”段槐娓娓道来，“自诸子争鸣，各家皆有手段自由进入空间观学《帝经》，儒家称养气、道家称跌坐、墨家称忘物、匠门称精工、阴阳家称观星，但总的方法都是宁心静气、冥思苦想，所以《帝经》所在被称为冥想空间。至唐中叶，王玄览大师集众家之长，开创了道物法。道物法认为，冥想空间类似于虚界，是由《帝经》形成的独立空间，既可以用自身强大精神力为桥直接跨越意识海到达，当然也可凭借外物渡人抵达。”

“你见过这个吗？”段槐手中出现了一艘小小的纸船。雷恒点点头，和他在老屋的书中所见一样，但当他接受了传承后，小纸船就不见了。

“这就是可以直达冥想空间的外物，叫做黄芽丹。”段槐解释道，“万物混沌之时，源气初生，仿佛种子入土之后，刚刚拱出的嫩芽，虽然微小，但是蕴含无限生机，故称黄芽。意为辅助新人的珍贵物品。”

“丹不是像药丸一样的东西吗？纸船也是丹？”雷恒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