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郎中,也看不好明日才会生的病,他的确没有办法。
尹万见他并未坚持,便不再纠结此事。
“罗兄,我们这次回来似乎有些坎坷,我有些糊涂,记不得当中细节了。”尹万对着罗达生,试探道,“不知此行发生了何事,为何罗兄这般虚弱?”
罗达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跟什么啊?张兄,是你主动要求回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吗?”尹万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田旭中:“罗兄说的不假,在江源城,是张兄你说待的不自然,要先回来,罗兄正是陪你一起回来的。”
“对啊。”罗达生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我们乘坐马车回来,结果快到的时候,马车翻进了沟里。等我们从沟里爬出来,却发现马断气,怎么都找不到车夫。
没办法,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走回来,好在已经没剩多远了,我们没有走岔。
最后,我们在北城门分开。谁知道,次日我就病倒了,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罗达生说完,又喝下一杯参酒。
不知是不是巧合,田旭中这次晚宴,准备正是滋补身体的参酒。
尹万静静听着,他心中泛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刚开始,他以为罗达生在这里动了手脚,可如今看来,罗达生根本没有动机。
此时,尹万不由地将目光转到了酒杯之上。
是了,寻常情况,谁庆功会准备参酒?
尹万寻思,田浪子帮衬自己二人,已非一朝一夕,恐怕是存心想要扶植台前助力,下手并不符合他的利益。
难道说,田浪子知道暗中下黑手一事,却又不愿明说?
一个完整的猜测涌现在尹万的心头,一股愤慨涌上心头。
“天有不测风云,祸兮福之依。”田旭中出言打断了两人的回忆,“罗兄和张兄大病未愈,田某备了些许滋补圣品,还请不要推辞,无论如何都要将身体养好。”
罗达生起身道谢,晚宴到这里,已经告一段落。
田旭中见他识趣,便主动送他出门,并命汪才同归,不到家门口不许撒手。
待安顿好一切,田旭中这才将目光转向一同送行的尹万。
“田某带来的参酒,还有一瓶未开,就这么带回去也太费事了。”田旭中试探道。
尹万:“田兄大义,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田旭中带路返回雅间,心中疑惑重重。
不是没谈拢吗?张承找自己作甚?
难不成,就这么一会儿,张承回心转意了?
尹万颓然落座,夹起一颗花生米送到嘴里,郁闷地嚼着。
田旭中疑惑更甚,便给尹万倒了一杯酒:“张兄,请饮此杯。”
既然看不清,那不如让尹万先开口。
“谢过田兄。”尹万放下筷子,愣愣地看着杯中酒,“可在下不知道,喝了这杯酒,会不会哪天离奇地倒在家中,死的不明不白。”
田旭中瞳孔一缩,心说不妙,“田某惶恐,不知张兄所言何事?”
尹万将参酒一饮而尽,“田兄,好酒配好菜。”
这般局面,让田旭中有些始料未及。
只是,事已至此,再藏着掖着,也无济于事。
倘若张承将此事捅到罗达生那里,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田某惭愧啊。”田浪子自罚三杯,这才给尹万填上酒,“这都是我那个大哥做的好事,等我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
尹万静静地看着他,这和他猜的大差不差。
通过罗达生的一番话,尹万忽然意识到,自己和罗达生早就被绑在车上了,现在想跳车,晚了。
罗达生中了经魁,背后之人想动他就难了,可自己和朱翠呢?
倘若今日自己就这么离开,等江源府文书一到,自己或许就会死于非命。
不,如果田旭中手底之人,不慎泄露了罗达生中举一事,恐怕自己明日便有血光之灾。
田旭中感慨道:“辛亏两位兄长福泽过人,大难不死,不然田某百死难辞。”
“田兄胸怀伟业,进退自如,可在下就没那么好过了。”尹万直视田浪子。
“张兄何意?”
“破釜沉舟,同生共死。”
田旭中沉默了。
尹万逼迫道:“田兄,我只有一条命,只有一次机会。”
一条命?
田旭中心知肚明,尹万要说的根本不是一条命,而是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赌输了,自己那个大哥,要是不痛打落水狗,那就不配做话事人。
可他终究心存幻想,觉得大哥终究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尹万见他摇摆,便继续施压:“恶犬伤人,饲主会拔掉牙齿。可如果是大象伤人,饲主又要拔掉什么?”
田旭中念头有些灰暗,尹万说得实在。
或许大哥不下杀手,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成长为大象,还没有到拔无可拔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