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打黑蛇的主意,我知道。”任长生接过话,依旧还是一副僵硬呆板的模样,“他跟你不一样。你在乎的东西总是很奇怪,所以捉摸不透,但是他只是想要钱。”
“我哪里……”葛淼刚想反驳,表情上却慢慢升起失落的神色,扭头坐回去看向电视,“看电影吧,这部电影我搞了好久才弄到的,挺牛的。”
画面里一身黑衣的基努里维斯后仰躲过了子弹,任长生神态忽然微微松动,仿佛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东西,片刻,她眨眨眼睛感慨:“很厉害。”
“这是电影,都是假的。”葛淼在旁边百无聊赖地托着太阳穴,眼皮沉重异常,眼前画面晃动而跳跃,变成一圈一圈五彩游动的光斑,“这都是用特效……做出来的……”
“未必如此。”
没有回应,任长生转头看过去,刚才还皱着眉头的葛淼此刻神态放松下来,眉目舒展地闭着眼睛靠在身边的柜子上,呼吸声格外平稳,好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靠着墙也顾不上局促的姿势倒头就睡着了。他鼻梁似乎格外高,睫毛很长,电视的光打在脸上的时候会在眼下位置扫出一圈模糊的扇形的阴影。这人醒着的时候虚张声势又心思活络,睡着了神态倒是活泛,每次电影忽然闪烁强光的时候,便会不耐烦地努努鼻子,小幅度地晃动脑袋避开那刺眼的光照。
“今天,崔问道问的有句话,我没办法回答——他问我,现在修仙学什么。”
屏幕里的黑衣人早已经洞悉了世界的虚假,开始大杀四方,而望着屏幕的任长生,神态里却流淌出迷茫和困顿:“修仙学什么?修仙就是修仙……谈不上学什么。回头想想,我们花费最多功夫的好像就是怎么让自己轻一点这件事情,只有轻一点,再轻一点,我们才能被仙人手里那根蛛丝带走,更加完整地变成那个能让身体透过光的幽魂。”
她低下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身上所有轻盈的东西都已经被带走了,那么之前学习的修仙之类的东西好像就不顶用了——今后,要怎么办呢?”
靠在架子上已经熟睡的葛淼并没有回答。他穿着一件稍有些破旧的涤纶衣服,浑身散发出暖烘烘的属于活人的热气。任长生盯着电影又看了很久,忽然没头没尾嘀咕了一句:“你陪我去广信?”
葛淼没有回答,电影还在无休止地继续着,夜里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铝合金拉门嘎吱作响,她转过头盯着男人无防备的侧脸看了很久,又重复了一次:“你陪我去广信。”
睡熟的人不会回答任何话,只是在放松的梦里咂咂嘴,有点不舒服地皱起眉扭了扭身子。
冬日的严寒被隔绝在门外,反而越发显得室内的温暖可贵而真实,连任长生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破了黑夜。葛淼一个哆嗦从沙发背上弹起来,惊惶地看了一圈:“什么动静?”
任长生眯着眼睛指了指敲门声还在继续的门口:“有人要买碟。”
葛淼忽然从梦里被拽出来,睡意朦胧中带着几分迷迷糊糊,居然跟着任长生的指示站起来,往前都跨了半步才意识到不对:“放屁!这个点谁买碟啊?”
他一站起身,任长生得以霸占整个旧沙发,姿势更为慵懒,眼皮都不舍得完全睁开,端得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买碟,那就不知道了。”
葛淼比不得这个心脏随机滚出来吓人的家伙心大,警惕地看着门外好一会,忽然拽起沙发上的任长生:“你进屋!不许出来!”说罢也不等任长生反应,抵着她的背就把她推进去,顺道把门直接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