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您也知道,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父王他身为大玄的王,平日里所忍受的痛苦,也是你当年不敢去忍受的。”
赵五听到这番话,也忍不住为他父亲辩解了一句。
闻听此言,赵大虎也瞬间没有了反驳的心思。
毕竟,当年自己的确有登临那个位置的可能,有成为大玄新一轮烈日的可能。
但正如侄子刚刚说的那样。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只有承受全国的屈辱,才能成为国家的君主,必须承受全国的祸灾,才能成为天下的君王。
这句话,虽然年代久远的已经无从考究,但真的并不只是单纯的说说而已。
父王垂死,自己兄弟几人当时尝试的时候,刚好赶上东南吴郡那一档子事。
大玄千千万万黔首的恶语、诅咒、咒骂完全压过了赞扬声。
这些东西根本查无可查,无形、无踪,但就是成了一柄柄针对烈日的刀剑,让初次尝试的自己痛苦的将牙齿都全部咬碎。
二哥先试了,但却被千千万万黔首的杀意冲散了灵智,成了一个只知道杀伐的蛮兽,现在都还只能困在东府秘境内等死。
三哥后来也试了,但却被千千万万黔首带来的恐惧吓破了心神,成了一个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吓破胆的惊兽,若有大恐惧,就只剩兽性。
现在也只能在东府秘境内陪着二哥还有上几辈的“老兽”们一起等寿元走完,或者等大玄遇到大危机的时候再“放”出去。
……
最后只是四哥,也就是赵五他父亲成了。
至于自己,运气好,碰上了万民的享乐之心。
可是,这个“赌”也成了自己的命门,一旦半日不碰,就如白蚁噬心一般。
赵大虎揉了揉脸,将过往的那些恐惧抛去,咧出一嘴烂牙,对着赵五笑道:
“你父王所忍受的痛苦,你日后也有可能要去忍受。但我在黑鲎县男他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身为空中烈日,对底层黔首的另一种可能,或许能减缓,甚至彻底解决此种痛苦。”
听到可以减缓、甚至解决身为王者的苦,赵五脑海中瞬间便浮现了父王的身影。
前段时间,大玄征伐百灵国时,北线溃败,父王在书房内疼的面色都白了好几日。
心动不已的赵五直接道:
“七叔,你待会自己去九山县吧。我打算带黑鲎县男连夜回西府,让父王看看,能不能起到些许作用。”
赵大虎连忙将侄子拉住,看着赵五,一脸无奈的说道:
“才用了四次体察民隐,就把你脑子用坏了?连百姓都知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像燕国公、吴国公这些有封地的老家伙,平日里除非必要,都不直接去见你父王。每次见面,你父王身上的玄王气,都要灼的他们生疼。”
“就黑鲎县男身上那点旭日余晖,还没等人到王宫呢,就被灼了干净。”
“那该如何是好啊!七叔你也知道,父王他身上的那气息,根本不是他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赵五说话间,脸上的焦急之色完全不似作伪。
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的父王,这是大玄这一任的诸多世子的固有标签。
原因有二。
第一
成为王者,成为大玄的那一轮烈日虽然很吸引人。
可王室子弟都清楚地知道,“社稷主”和“天下王”背后的东西,那可是千千万万黔首的荣辱,这种无形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背负的。
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得去东府或者北府秘境和那些成了野兽的爷爷、老祖们作伴了。
父王他能多撑几年,赵五他们这些世子就能多享几年福。
第二
知情人猜测是当年赵五他父王当年再继承王位的时候出的问题。
似乎是和千万黔首的“孝”有关。
在继承王位之后,对族中长辈,玄王比以前孝顺了太多太多,这些也影响到了诸多世子。
平日再机灵的世子,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昏头。
“我的意见,别过多插手,让黑鲎县男他自己壮大自己的势。等到了一定时候,再让木嘉候他帮忙看看。”
赵大虎往地上呸了一口,看着小娄山的方向,冷冰冰的说道:
“这些个侯爷、国公,福倒是享了,千万黔首带来的罪却全让我们赵家扛了。他们可倒是将自己的东西隐藏的好好的,不管是自己身上的气、还是手下人脚底的泥,或者是暗处人手上的血……我这次就让人去帮他们洗洗脚底的泥。”
大玄境内,像小娄山这样的地方并不少。
还是那句话
人稀山间路,自古不太平。
在地势恶劣,大玄直属力量无法掌控的地方,就会出现各个山头,然后聚拢一些匪患。
这些山匪水贼,有犯了事的草莽、有活不下去的百姓。
但更多的,其实是附近某个大家族的安排。
由他们这些山间的贼人出面,去帮助这些大家族的人做一些不能摆在桌面上的事情。
比如说,某些机缘巧合下得了实田或者其他宝贝,实力却不够守住这个东西。
贼人先出马作乱,大家族的人则在后面剿匪,顺便得民声,得好处。
大玄王室心里清楚,甚至很多侯爷、国公也都知道下面的人手脚不干净。
但很无奈,这东西禁又禁不完,杀又杀不绝,细查的话,甚至还会出现一个尴尬的局面。
“朕的儿子也通倭?”
所以,大家也只能周期性的清理一批山匪、贼人,收缴财物上缴国库的同时,让老百姓知道一件事,侯爷是好人,国公也是好人,他们的家人都是好人……
但这个周期也有例外。
正如现在,因为有些许小事,玄王的亲弟弟,就打算帮着蜀郡南、还有易郡北的几个大家族,先清理一番。
也就不等那些山头上的山匪们成长到可以收割的时候。
……
“来来来,继续,继续!”
赵大虎朝着远处的几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过来陪自己接着赌下去。
那几人很快便闻声赶来。
只不过,比起刚刚陈田在的时候,现在少了三个人。
搂着赵五的肩膀,赵大虎哈哈大笑道:
“来!这次我换个位置接着当庄!小五,你个小崽子,可不能对七叔我也用体察民隐这一手啊!”
“七叔,体察民隐用多了脑袋疼。你不吩咐我不会用的。”
片刻后。
棚子里又再次响起了赵大虎的大吼声。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小五,你个小崽子,你别骗我,真没用?”
“靠,这个烂位置!换换换!”
“赢了,哇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