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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周的份额提前了，五十币，拿来吧！”
诺克求插着手，身着亮丽的警察制服，俯视着面前的普通恶魔。虎嘴微微张开，尖锐的牙齿咬向一侧，似乎能从缝隙中冒出几口白气。
那恶魔蜷缩在地，支支吾吾，紧张到说不出话，全身都在发抖，即使自己连碰都没碰他——他一进门，这恶魔就被吓得直挺挺倒地。原本他是站在房子中间的，倒下去后觉得后背没有依靠，又急忙挪动身子靠向墙壁。
诺克求对他并没有太多印象——一没魔法，二没钱财，三没才能，这样的恶魔注定只能是恶魔城中挣扎求生的众多恶魔中的一员。
他确实是准备离开了，但得先收点钱财做准备，要不然出去了也是流浪乞讨……如果能够乞讨的话。
这栋大楼少说有几千米长宽，甚至高都有一千多米，快顶到这里的穹顶了，可以说是相当的庞大。他管的区域也不小，至少能够让他在局长和一众公司恶魔剥削自己后，留下能够生活的钱。
自己确实是非法离队的……习惯了，底层又没有什么有效果的法律。那S级小队大概率是知道自己离队的，不过他猜，那小队还没有这么无聊，去监视这栋楼所有可疑的恶魔。所以他现在还能在这里神气地收收保护费。
他们管不着，没谁管得着。
诺克求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右手早已经放在了警具的握把上了。他只等着对方乖乖翻找各种抽屉，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凑出五十币，然后伸出颤抖的手递给自己。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拿到后直接转身出了房间。
来到视角盲区，他再踏了几下步子，模拟出走远的脚步声，然后神色一动，脚下的鞋子便突然消失，露出了猫科动物毛茸茸的爪垫，轻手轻脚摸回来，然后突然冲进房间！
“出来！”
四足着地的他立刻站起，右手抽出警具。那警具只是一根长警棍，但在他的爪子抓住握把的那一刻，警棍上便流淌起了火焰的浪花。他将警棍斜向下抓握，身躯微动，随时准备挥出最强的一击。同时，他的警服外表也开始冒出火焰，连成一个斜挎于肩部和腰部的火环。
房间中只有那个恶魔仍然站着，但他的身子似乎被某个看不见的东西给撑着了。
但这异常的迹象只持续了一瞬，接着那个恶魔居民便自主地站立了，虽然他仍然在不停地发抖。
寂静只持续了一秒，诺克求给过对方机会了。于是他身上的火环聚集向左手，火焰向后喷射提供推力，迅速地向左后方挥动。
盲区？你在考验谁？
自己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实体（魂灵与魂灵之间作用是能够感受到实体的），火焰点燃了虚空中的什么，伴随着一股不存在的风，那隐形的东西撞在了墙上，虽然无法损坏与大楼一体的墙壁，但这一下绝对不是没有增强身体素质魔法的恶魔能够硬吃的。
正如他所预料，那因为撞击而发出巨大声响的位置，一个人影逐渐显现——一个正在喘气的恶魔。
恶魔不会像人类那样受到外伤，也不会有什么内部损伤。他们的受伤，只是有序无序的流动混乱了而已。这种伤害同样会给他们带来痛苦，不过当然也不是他们还是人类时感受到的那些了。
诺克求的虎脸上充满了厌恶的神情，燃烧的警棍直指对方的头颅。
“你应该有准备买命钱吧？”
“没……没有……烂命一条……反正我偷不到钱也是要死……”
习惯了，这是他唯一的反应。大楼警卫团并没有建立监狱的必要，毕竟求生攒钱才是他们唯一的目标。对于犯罪分子来说……好吧，毕竟这里也没有什么法律，准确来说，是对惹到他们的恶魔来说，只需要他们拿钱来买命即可，不会有惩罚啊教育啊改造啊什么的。如果没钱买命，那就杀了立威，没恶魔在乎一个小恶魔的命。
但显然，能够偷盗抢劫的，也不会是什么富裕的家伙。绝大多数恶魔，都是抱着大不了死的心态作案的，毕竟他们都死过一次了。虽然这里的恶魔居民也不是多富裕的家伙，每次能偷到上百币就是很幸运了，但这总归是比打工更快的做法，只要你有魔法，有实力。
于是，诺克求很自然地给了他一个痛快。警棍上的火浪激射，洞穿了对方的头颅，身体便随之虚化而消散。
魂灵消散了，或许这个魂灵的某一部分会重新凝聚于凡界的某个凡人身上，形成新的生命；或许一部分彻底融入荒原，成为混乱的一部分。但不管怎么样，代表这个魂灵的一个整体，显然是消散了。
杀魂灵嘛，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也就只有旁边的恶魔居民会恐惧了。
他默默地离开了，没有给对方说谢谢的时间，说不清是厌恶还是急迫。
“拿钱，办事，就是这样……
拿不出钱就受不了保护。
我没那么多善心。”
……
匹灵瑞没有再接病人，也没有再出门。他只是坐在简陋的诊所里等待，手足无措……不，只剩爪子了。
他知道，如果对方指名道姓地要找他，自己再怎么逃也逃不掉；甚至于，如果有特殊魔法的恶魔，他连想法和记忆都藏不住，诺克求还是太年轻了。
他其实也并不算太不知情。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收集了那么多病魂灵的身体数据，即使是再不敏感的有序医生，都能够察觉到，他们的本源有序能量被消耗了。
只不过，这个过程十分缓慢，而且也十分随机，并不针对某个魂灵。如果不是他长期的观察，估计不会有魂灵发现……除了那些有特殊魔法的恶魔，他们就只需要一眼……
消耗了本源有序能量的恶魔，轻则精神不振，重则昏睡不醒，这种症状，在这栋大楼中十分常见，能够保持活跃的居民反而是少数。
他可以去猜想，去调查，这些工人究竟是为什么都被提取了本源有序能量。但即使他调查到了什么，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毕竟他只是一个有序医生。
他只能知道，灵公司，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如此颠覆恶魔城秩序的行为，一定会引来其他势力的攻击。他并不意外，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如今，他就要面对一个和灵公司或什么敌对的势力了。灵公司或许会在其中崩溃，但对于住在大楼里面的他们来说，失去工作后反而会更加艰难。
对方当然不会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死活，自己也只能利用掌握的信息，和他们做一场交易，尽可能地为大楼里的居民争取多活一会的利益，然后……自己也只能离开了，这里不会再有魂灵付得起医药费了，这栋大楼，以及他承载的所有，将会随着灵公司一起，成为恶魔城的历史，被时间磨灭，加入混乱的浪潮，留在这里改变不了什么。
他只是一名有序医生，在滔天的巨浪中，驾驶着小木船自身难保的家伙，他没那么能共情，也没那么多实力，掰下点木板给还在水中的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双臂抱胸，臂上翅膀的羽毛轻轻颤抖，被毛发覆盖的脸部甚至能够看出冷汗来。即使……房间里一个魂灵也没有。
这是他面对的第五个雇佣兵小队，而且是最高的S级。
“哼，紧张一刻不止，分析倒是积极……”
……
不一会儿，五个穿着黑袍，带着黑帽的高大身影便出现在简陋诊所的门口。
匹灵瑞是鸟形恶魔，属于身形矮小类型的恶魔，坐在普通的椅子上爪子甚至不能着地……好吧，或许几乎每个恶魔都能给他带来身高上的压迫感。
他只是手推桌子，让椅子转了过来，面对对方。
对面五个魂灵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这使他更加紧张了……
……当然，这些少字恶魔的傲慢是怎么也无法抹去的，他们……或许甚至不屑于开口。从来只有对方求他们的情况，他们甚至无需跟对方解释情况。
匹灵瑞稍稍看了下左右，虽然旁边也就是白色的墙壁。
我在担心什么，灵公司吗？或许吧，但既然他们已经进来了，既然我对他们有用，那也不需要担心什么监听或迫害了。
利益是最万能的手段，虽然不如武力那样便捷，但应该也不会差。既然……自己是交易的主动一方，那么……对方应该不介意给予一点对他们来到微不足道的利益……吧？
匹灵瑞甩了甩头，毛发飘动，把杂乱的思绪甩了出去。
“需要我提供帮助吗？
我这边收集了这栋大楼里十几年的病魂灵数据，或许对你们的任务有帮助。或者，我也可以跟随你们调查。
我只想让你们在摧毁灵公司后，能够将某个小仓库里的有序故事造物送给我们。只用一个小仓库，我想……之后意外被毁的仓库肯定不止这一个，没问题吧？”
“聪明，既然如此，交易成立！”
这个声音略带几分玩笑的意味。听不出居高临下的轻蔑，反而只是平等交易时，达成目标的高兴。
……
见完匹灵瑞后，小队在大楼里走了一段，随便找了一个空着的房间，进去休整。
莱斯诺不知道黑袍下的哪个口袋掏出了一个小球，直接砸在了门口，形成了一个视觉上半透明的墙壁，将整个房间封闭起来，小队五魂灵席地而坐。
房间并不大，但供五魂灵伸展的空间还是有的。莱斯诺待在门旁边的角落盘腿而坐，又从黑袍中掏出了几个小球，两只多毛的手便开始把玩了起来。
雪见待在旁边的墙角处，将庞大的身躯和羽翼收紧，双腿曲着，眼睛半眯似乎警觉着可能的危险。
孤心索则靠在正对门的墙上，双手撑地，两脚伸直，头微微后仰，眼睛缓慢地扫视众人。
苍王待在另一个角落，曲起一只右腿，右手搁在上面，同样是头往后仰，双眼却是轻闭，似乎是放松了下来。
而我则待在最后一个角落，右手摸着莱斯诺刚刚砸出来的墙。墙体看似十分坚硬，实则柔软得像是果冻一样，手指都能戳进去；外表摸起来触感与旁边的墙一般无二，只是能够从这边看到走廊上的情况。
好神奇，看这样式，似乎……拟态、屏蔽序流动、识别敌我、缓冲吸能……各种功能都有？真是神奇的有序造物，直接把各种有用的性质结合在一起了！
话说回来，我们在这里等待什么呢？大楼里事实上已经没有其他的证据与证人了，完全可以马上潜入工厂进一步调查的呀……
“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呢？直接潜入工厂不是更好吗，待在这里反而更容易暴露呀？”
孤心索的视线移向了我，似乎露出了一点惊奇的神色，我不知道他又在惊奇什么……
“哈，刘与门小兄弟，看不出来，你的适应性还是挺强的嘛？
但是，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思考，还是不够的哦？
我得提醒你一下，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摧毁灵公司，并不是调查灵公司的罪证哦？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的话，即使调查到了有效的罪证，也没有机会抛出来的哦？”
“嗯？但是我们的实力难道不够强吗，我们可是雇佣兵组织最强的小队呀？”
“不够哦？你想想，灵公司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吧？明面上的一字供奉就有一个，虽然不知道接受了哪个神明的神赐魔法，但总归是有这个实力的。一字恶魔和一字供奉恶魔的实力可不能相提并论哦？虽然……如果你成长起来的话，或许会不一样吧。
公司供养的二字三字雇佣军队不计其数，死忠者也不会少。你想想，如果灵公司真的要和我们拼命，胜利的会是谁呢？”
“那……那我们还接这个任务干嘛……”我突然有些胆怯。
“哈哈哈……别紧张嘛，听我给你分析一下？
我们最大的支持并不来源于我们本身的实力，而是支持我们扳倒灵公司的其他势力，是他们的代理人给我们派发的任务呢。
是恶魔城的大势想要摧毁灵公司，不是单独的某个小队。
灵公司是不可能翻盘的，一旦他们出动自己的雇佣军队抵抗，就会引来恶魔城众多势力的雇佣军队联合绞杀，那样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在这个结局中，灵公司的股东、高层，一个都跑不了，他们肯定不会选择拼个你死我活的。
因此，除了那些持有可能的提取本源有序能量的技术的科研人员，以及引领这个项目的主要领导，其他魂灵完全没必要死。
股东们赚够了钱，高层们利用够了权，能走的自然也都走了。他们甚至会便利我们的调查，将我们引导至他们早已准备好的低层替罪羊身上。他们并不在乎这个技术具体会怎么样，只关心它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自然没有完全绑定，随时可以脱身。
我们倒是没什么关系，顺着他们提供给我们的线索调查就行了，反正不管怎样，灵公司是一定会分崩离析的。
但本着能多赚一点就多赚一点的原则，他们肯定是能挣扎就挣扎的。我和苍王先前处理的很干净，灵公司在大楼里布置的各种设备，都被黑泥和莱斯诺给我的炸弹摧毁了，他们最多知道有魂灵闯进来了，确定不了我们的实力。
但他们知道，大楼中有哪些东西会给他们带来威胁，所以只需要派魂灵摧毁这些威胁，就可以找到我们了。
这些魂灵大概率不是基层的领导层排出的，而是高层乃至最高层。他们需要试探我们的实力，判断其他势力是不是忍不住了，下定决心想要铲平这里了。
所以，对方派来的魂灵，不会太强也不会太弱，能够处理掉一些无意义的骚扰，同时会被认真的我们解决。我们展示了我们的实力，对方也会意识到，这次是认真的了，该跑的，能跑的，就会赶快跑走，我们之后也会更加顺利。
事实上，我们正在进行的任务，就是一场明牌的牌局。灵公司一方在必输的局面中，尽力打出最多的牌；而我们，则是对方的一张拥有足够份量的牌，可以是一张大王，压住对方所有单牌；对方的手上剩下的全是最大的炸，灵公司也会有炸，但出了也只是给对方倍数，见到大王之后便不会再出。我们，就是牌局绝杀的标志。
我们，就是委托人及其势力手中的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只要能够破开对方的防御就可以了，对方已经败了。”
哇……叹为观止……很难想象，他们是在恶魔城中摸爬滚打了多久，才能对形势有如此清晰的认识。
“对于你来说，能够理解这些已经十分不错了。”
旁边，雪见微微睁开了眼睛，平静地说道。看来，他们都早已习惯了这些东西。
“休息一下吧？估计只要几个小时，魂灵就会来了。”
恶魔城没有昼夜，魂灵也没有睡觉的习惯。不过，想要睡觉也不是什么难事，不会受肉体的什么激素影响。眼睛一闭，思想慢慢停滞，意识也模糊了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
“起来，该行动了。”
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唤醒了我，我睁开眼一看，旁边的苍王正低头看着我。其他魂灵都已经站起身了，我也赶忙起来。
“三字十个，二字五个，还真是一支庞大的敢死队呀？”
孤心索的声音重新在脑海里响起，黑帽中的系统已经重新接入脑海，对方十五人的位置显示在大楼的结构图中。
“即使知道这里有敌人还冲的这么快，还真是一群死忠。”苍王带着轻蔑地评价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