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尹豁然起身,桌案发出"哐哐"的响声,他指背敲起卷宗,双目闪过一丝光。
“当日所有人皆作证,吴公子未进食过任何东西啊!”
“——未必在人前。”
段霁和适时开口,“本官派人搜查,倒是有些发现。宋姑娘说得是否为真,诸位不妨看看再说。”
宋萱:“陈大人和张大人不信民女,总该信段大人吧。”
陈素和张府尹对视一眼,相互看清对方眼中的反对:不论真假,都不能让段霁和拿出证据。
陈素今日来就没打算让段霁和有插手的份,自己到此,他自然会明白这是唐尚书的意思。
唐大人的意思,就是让段昭闭嘴,就算段昭查明了真相,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
当初答应段霁和的要求,也是为了稳住他,与其让他将事情闹大牵扯更多,不如在唐大人手里拦下。
他的出现就是为了通知段霁和的,若是对方不遵命,陈素也可自行处理。
陈素算得很好,却没意料到上官妙仪突然出现,硬生生把他也架空了,害得他现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陈素咒怨道,这病秧子怎么还不死?
沈翊难得分神看向这边,“既然有新证了,张大人应更容易审判了吧?”
张府尹突然被沈翊点名,吓地一激灵,连忙松口,“......要看的,是要看的。段大人断案如神,此案定然很快水落石出。”他呐呐几声又坐了回去
陈素顿时气红了脖子,又想砸东西却发现手边杯子空空如也,心中暗骂一句:‘废物!’
继续看他脸色的张府尹砸吧起嘴,笑着恭维道,“不知段大人,查到的是何线索?”
陈素厉目扫去:想死就继续!
张府尹沉了沉气,脸上的笑容也似乎渐渐变了味道。
段霁和朝府衙外一招手,几个人便匆匆地跑进堂。
看着这一幕的宋萱低下头,时候差不多了。
她抽出最初藏在袖中的状纸,高声道,“府尹大人,此为李含昉杀害庄欣的诉状,望大人为其作主!”
忽地,吵嚷声似烛灭风熄般寂静,堂院内针落有声。
张府尹看向宋萱,脸上掩盖不住嫌恶。
他心中哼笑,想他为官十数载,也未曾碰到过要为妓女报案的。
水香居的东家都未说话,她这时候提什么报官?
人分贵贱,命由天定,自古如此。
这些下等人的命,若轻贱草芥,死了便死了,何必理会?
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如今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玩物,又何须兴师动众?一个吴春阳就已经让他头疼,提什么妓女被害?要真让她查了,他们还怎么圆吴春阳的死?
张府尹砸下醒木,暗暗将目光投向她警告,“不可提与本案无关之事。”
宋萱威胁,“大人,这是一个案子。”
张府尹:“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当是看出来了,她这是来没事找事的!尽找些非亲非故的闲事管。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些麻烦人都是她招来的吧。原只不过看她一个女子,抵不得什么用处。
若早知如此,今日必不让她踏入这府衙堂上半步!
宋萱暗笑,别看张府尹装得一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模样,实则最是精明滑腻。
“莫非大人与此事有所牵连,才致如此恼羞成怒?”
“简直一派胡言!”张府尹一掌拍向桌案。
他振臂一挥,“本官绝不受理一个妓女之死,也绝不准有人利用其刻意扰乱公堂,混淆视听!”
“大人?”
“大人!”
石锋和崔武异口同声,意外他突然变卦的态度。
宋萱:“张大人难道要执意包庇真凶?”
张府尹正想开口唤人,将她拉下去。
“允。”
上官妙仪只说了一字,意思很明显。
张府尹愣住,只见她伸出手,随即便有人接过宋萱手里的状纸,向上官妙仪递去。
那人扎在人堆边缘,似是看热闹的百姓又不像来看热闹的,存在感却是极低,若不是上官妙仪招手,宋萱都不曾注意到。
而上官妙仪静神垂眸看着状纸,众人便都安静地等着。
张府尹张望着想看看纸上写的内容,思索几番还是不敢招惹。
宋萱双手交握着站在原地,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迎上张府尹投射而来的厌恨眼神。
张府尹态度不明,不作阻拦也没有允许宋萱继续说话。
上官妙仪侧头朝随从的那人附耳道了几句,让人听不清楚,却见对方轻微地点了下头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宋萱暗下眸光,食指指腹一下一下轻点手背。
上官妙仪横眉冷冷扫了一眼某处:“宋萱,你只管说。此案由本官监察,我倒要看看,有何人敢干扰案情审理。”
有她发话,宋萱索性不管张府尹,继续说,“水香举内每间上房,凡是点花牌的,皆有供有‘婆那娑’果。”